“万一”与“一万”

吴四海

10：9，冠军决赛的赛点，来了。我发球，万万没想到，对手接发侧身攻直线，我艰难地正手防回一板。对手又攻我反手，艰苦地挡一板。怎料，对手继续侧身攻我反手，再坚持捞回一板。谁料，对手还是侧身突击正手，我不得不退台，坚守住。对手推一板中路，我迎前，将球推到对方左路底线，坚定地。久攻不下，对手推一板过渡球到我反手位。此刻，我已站稳脚跟，看准时机，坚决一板，强推直线——夺冠！

如果、万一，我不推直线呢？

从艰难艰苦，到坚持坚决，这短兵相接的制胜一球，对峙时间，短短十秒，却像是概括和浓缩了为筹办这场名为“老有所乐、老有腔调——五湖四海杯上海老友乒乓赛”付出的所有艰辛，又像是为赛事、为自己打上了一个完满的惊叹号！偏偏，这制胜一推，出现在从预赛到淘汰赛、直到决赛最终赛点的关键时刻。是天意？

电光石火中，争长竞短，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论雌雄，许大世界？一次东京、一次上海，我一年夺两冠。幸运也好、实力也罢，都发生在自己61岁前后的退休日子里。短短百年人生的光阴世界，到底有几许“万一”与“一万”？

我是在今年阳春三月赴日夺得东京公开赛60岁组冠军后，提交乒乓赛的策划方案的。老实说，一个做电视主持的，拿到全日本老年乒乓冠军，已属天方夜谭，一万个不可能。还想策划在重阳敬老节搞一场上海老友乒乓赛，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万一办不好，怎么办？

想方案、写规程；定日期、找球馆；订服装、搞奖品；出报告、走程序；打交道、费口舌……比打比赛，累上千万倍。连赛事会标，都自己设计了。好在，有过五岁“跳楼”大难不死经历的我，上天保佑、峰回路转。有百折不回之真心，才有万变不穷之妙用。关键时刻，徐寅生老先生发来一条“锲而不舍”的微信和亲笔题写“五湖四海杯”的威力，恰似“一万”个能量，轻松碾压了“万一”可能引起的犹豫和退缩。“上海，本就是海纳百川，来自五湖四海。大心胸大格局，这赛事，就叫：五湖四海杯！”片言只语，足见万古圣贤之心。不止一次，我从徐老身上感受到这种“惊涛骇浪一沙鸥”的气场——若无其事、风轻云淡。要不然，那著名的“十二大板”，怎么能扛下来而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呢！如果，万一？

“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前冲”，电影《孤注一掷》里有这么一句炸裂台词。对于年过六十岁的退休“老人”，省省吧，该颐养天年了。有必要向前冲么，万一你向前冲摔倒了，一家人跟着你发疯，怎么办？呵呵，似乎年老了，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难道，生命的终点，不是四肢无力半身不遂就是卧床不起鼻管尿管？看看生活中活得通透的老人，往往“走”的时候，不拖泥带水，也不拖累家人。而那些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老是害怕“万一”的人，偏偏“万一”重生、麻烦不断。

谁杂念“万一”，万一就会不念而至。谁专心“一万”，一万就会心想事成。

记得有一个“一万小时理论”。意思是，任何事情，只要能坚持做到一万小时，一定能成功、一定会幸运。一心专用之人，自然会把由“万一”生成的不幸因素转化为“一万”个实实在在的小确幸，甚至转祸为福、起死回生。人心一真，金石可贯——识此，可以超物累、可以乐天机。谁，认识得越早，就越幸福。

老，是一个很好的字眼。除了年岁老之外，还有几层意思：总是、老实和非常、很是。凡事，不论巨细大小，一直老是坚持坚定地认真去做，一定会有老好的生活、老精彩的日子。童叟无欺、男女通用。待到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得“一万”者，一任天机得天意。天地不能转动我，鬼神不能役使我。“老有所乐、老有腔调”，自在其中。

人，不能为“万一”活着，要为“一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