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多先生”范用

陈大新

今年，是范用先生诞辰一百周年。范用一生与书籍结伴同行，被誉为“中国现代最有影响力的出版家”，他是一位纯粹的爱书人，他提出创办的《读书》杂志，一直为读书界所钟爱。现今的爱书人，都曾深深感到过，捧读由他付出心血和努力出版的好书的那一份喜悦。1979年，范用被任命为三联书店总经理，他为一批硕果仅存的文化人、学者，出版了许多宝贵的好书：傅雷的《傅雷家书》，杨绛的《干校六记》，曹聚仁的《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巴金的《随想录》，启功的《论书绝句》，赵家璧《编辑怀旧》《文坛故事旧录》，叶灵凤《读书随笔》，王世襄《锦灰堆》等等，等等。

范用有一个“三多先生”的雅号，即所谓“书多、酒多、朋友多”。书多有两层意思，其一是看的书多，其二是藏书多。张中行在《书痴范用》里写道：“范老板住在朝阳门内以南，一条南北街路东，一座花园式的小楼，推想是外国人建造的。楼两层，他住楼下，房间不少，面积很大。一进屋就吓了一跳，一间最大的，布满书架，由地板到天花板，都是书。”范用有藏书二万余册。据台湾、香港的出版人讲，他们认为没到过范用的书房，就等于没到过北京。范用书房的座上客，可以编一本中国文坛名人录。

范用的酒多，也有两层含意。其一是请人喝酒多，其二则是自己爱喝点酒。每有朋友过访，范用必拉其入附近小酒馆喝上两杯。上世纪八十年代，北京三联书店老同志首倡成立“三联书店联谊会”，每周五中午聚会一次，会后到附近的“沪江香满楼”吃上海菜，一般都是范用请客。范用平时好喝点白酒，困难时期，副食品票很紧张，他的妻子丁仙宝总是想尽办法让他喝上二锅头。

范用的朋友多，举两个例子可见一斑。1996年9月，上海知名编辑陆灏来北京，代年轻编辑顾军向范用约稿。范用给顾军开出了一份撰稿人名单。北京十三人，有汪曾祺、绿原、王蒙等；上海十六人，有施蛰存、钱伯城、王元化、王辛笛、方平、梅朵、范泉、钱君匋、柯灵、邓云乡等；又补充名单十五人，有于光远、吴祖光、新凤霞、贺友直、流沙河、曾卓、黄苗子、郁风、黄永玉、杨绛等，全都有详细地址。范用精心保存有作者和友人的信件多达上万封，晚年选编《存牍辑览》，花了五年时间，他亲笔一封一封抄写选出了103位朋友的375封书信。

1923年7月18日，范用生于江苏镇江，原籍宁波镇海。范用说，年幼时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一个人是外婆。他的外婆十分能干，年轻时跟外公到镇江，先开豆腐坊，后又开酒店，最后在西门大街开了个百货店，还兼做服装。外婆颇有见识，坚持让范用读书，但因上中学时，抗战爆发，范用逃往汉口找舅公去了，舅公家的二楼租给了读书生活出版社，这实际上是中共地下党的一个机关。范用每天去出版社玩，经理黄洛峰见他机灵，十分喜爱，收他做了练习生，这一年他15岁，从此后，他与书籍结下不解之缘。范用有一句名言：“但愿书长久。”他曾说自己：“最大的乐趣就是把人家的稿子编成一本很漂亮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