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不苟o r随便做做？走出家务“道德困境”

在现代生活节奏加快的背景下，家务对于很多人来说，既是日常琐事，也是心理负担。社会往往将“家是否井井有条”作为评价个人能力和道德的标准之一，同时却普遍地轻视家务劳动，不承认家务的复杂、辛苦和价值，甚至家务并不会被当作是工作来衡量。

放下对家务的道德滤镜

相较于男性，家务对女性造成的压力显然大得多。《家务，随便做做就行了》（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出版）说出了几乎每一位女性都会遇到的困境：人们要求她们兼顾工作和家庭，而她们往往会被潜移默化地影响，同时不自觉地回应这种“期待”，把“做好家务”看作自己的责任、用来评价自己。

本书作者、来自美国的凯瑟琳·戴维斯就遭遇了这样的困境。当她生下二胎，又因为本国的新冠疫情无法获得来自亲人、朋友和家政服务的支持，只能独自面对两个孩子和铺天盖地的家务时，她很快就陷入了抑郁，内心充满挫败感。

她鼓起勇气在网上发布视频，展示二胎妈妈面临的困境，却收到了“你可真差劲”的评论。这个评价深深伤害到了凯瑟琳。尽管她是一位心理治疗师，有着丰富的心理咨询经验，在那段时间，她还是很难摆脱负面情绪的影响。“母乳喂养的艰难、夜复一夜的失眠、孩子们无法预测的哭闹……我很快就陷入了抑郁。家务堆积如山……每晚上床时都充满了自我否定和巨大的失败感。别人是怎么做到照顾孩子的同时还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别人为什么都行，我却不行？”她还意识到，还有很多女性像她一样，被困在家务的道德评价中，被家务捆绑和奴役。

凯瑟琳努力地用自己的专业经验去对抗这种压力，她发现“家务”不是简单劳动，而是复杂的系统性工作，和其他工作一样，需要知识、技巧、统筹能力，也需要公平的分工。她在书中列举了大量家务类工作的复杂性，“做家务需要计划家中所有生活用品的购买流程、家人的日常安排，需要联系各方面的人，准备各种材料，有时还要做出一些创意。这份没有工资的工作，其实相当于一个公司的行政主管，要付出大量精力”。

如何摆脱家务的道德困境？在走出困境之后，凯瑟琳给出了建议：日常家务不应被被赋予道德意义，要放下对家务的道德滤镜。做家务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照顾自己，要善待自己。“做家务这个动作本身，只是为了实用性。我们都需要一个无障碍的生活环境，整理的目的是让房间恢复运转。而做这件事的难处在于，日常、重复且琐碎，永远没有彻底完成的时候。所以整理成什么样，你的感受是唯一的衡量标准。”

书中分为41个主题，通过类似心理咨询的步骤，带人们认识家务工作的本质、改变既有观念、分解家务工作，也对家庭中如何公平分配工作量提出建议。

凯瑟琳还提供了一些做家务的小方法。如在准备行动时，听喜欢的音乐或广播，以消解执行过程中的无聊性；度过启动期以后，先分类再整理，理出头绪也能提升自我效能感；最后，感受做家务时的内心状态，找到自己喜欢且适应的节奏很关键。

正如本书的结尾所言：“做家务的唯一理由是：让你的身体和你所处的环境足够舒适，让你能够体会生活乐趣。”除此以外，家务什么都不是。

找到让自己舒适的人生秩序

近日，本书译者吴慧雯和编辑陈怡嘉在“告别收纳术，家务观念进化论——《家务，随便做做就行了》新书发布会”上，探讨了琐碎的家务背后隐藏的困境、女性如何从家务中探寻自我秩序。

在陈怡嘉找到吴慧雯，请她翻译一本关于家务的书时，吴慧雯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我不喜欢做家务”。但当陈怡嘉告诉她，这是一本主张“家务其实没那么重要”的书，她产生了兴趣：“我想知道有什么合理理由站在‘随便做家务’这一边。”

吴慧雯是一位热爱工作的职场女性，与有回报感和价值感的工作相比，她无法从家务中获得成就感。“把所有的东西擦拭得一尘不染，第二天灰尘还是会落下，这个过程中，你得到了什么呢？”

但她也承认，“不善整理”是她的“扣分项”、短板或是缺点。凯瑟琳的书让她开始思考：是谁在我们的内心深处设置了一系列家务的标准与框架，让我们在身心俱疲的时刻还在不断否定自己？大多数女性从小到大都听惯了这样的批评，诸如，你这点事都做不好，哪点像女孩子？或是，你这么乱，怎么做女人/妈妈？

家务中的羞耻感无处不在。对此，陈怡嘉也深有体会。她的妈妈甚至会在她请钟点工阿姨上门前把房间打扫一遍，“她说：‘你家里这么乱，请阿姨来我都不好意思’。我当时觉得好丢人，我家已经乱到连阿姨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什么人会厌恶家务，陷入家务困境？“最典型的三个身份是妈妈、单身打工人和孩子。”凯瑟琳本人就是一个在家务中焦头烂额的妈妈，对很多都市女性而言，要同时应付孩子和家务，新手妈妈的困境是显而易见的。

在工作压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单身打工人中有一大部分是充满倦怠感的年轻人。他们下班后瘫在沙发上，无法启动自己的生活。

第三个典型群体是孩子，尤其是女孩。家长通常对女孩整洁的要求更高，很多女孩在青春期就有被家长“碎碎念”的经历。

“网络上完美的家看看就好，那不是能让我们舒服的环境，我们要始终关注自己的‘舒适区’在哪里。家务，随便做做就行了，但生活，我们要认真去过，去找到那个让自己舒适的人生秩序。”吴慧雯总结道。 宁安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