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马勒别墅

朱 宇

不久前读到晚报刊登的周元先生的马勒别墅设计师之谜，勾起了许多与马勒别墅有关的回忆，冒昧地作为对周先生文章的一点补白。

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马勒别墅饭店，如同童话国度里的褐色彩砖为墙的梦幻城堡，是上海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新中国成立头几年，这里曾经是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上海市委员会（后改称共青团上海市委员会）所在地。当时我是团市委宣传部宣传科的工作人员，在二楼紧东边的一个办公室里上班。这个办公室不算小，摆放着一些写字桌，我们办公、开会都在这里。

我记得，1954年我的结婚仪式就在这个办公室里举行。那是一个十分简朴的但却是人人都兴高采烈的仪式。晚餐时分，我们大家把几张办公桌拼成一张长桌，每人都从一楼的食堂打来自己的一份饭菜，没有加菜，也没有酒水饮料，桌上只是增放了一些糖果、烟卷、茶水。仪式开始先致词，同志们一个个向我们祝贺，欢声笑语不绝。菜肴并不精美，也没有觥筹交错，敬酒碰杯……总之，几乎没有结婚的仪式感，只像是一次普通的聚餐而已。餐后，大家一起动手收拾桌子，自己的碗筷自己洗，也没有闹洞房之嬉。现在回想起来，如此简朴节俭，和当下婚礼亲朋云集，行礼如仪的场面真是霄壤之别。

我于1956年离开团市委，调北京工作。团市委何时迁离，这座如诗如梦的建筑何时移作他用，以及后来成为马勒饭店，我都未有所闻。但是不意之中，我和这个别墅又发生了一桩新的缘分。

那是2014年，我和妻子结婚60周年，听说这家饭店对外接待客人居住，我们几近本能地想到60年钻石婚的纪念要到那里去过。女儿十分支持，立即提前为我们预订了房间。9月29日，我们跨进了饭店的大门。啊！一个甲子过去了，一切都没有变。门口那间小屋是门房，进入风格独特的城堡入口前，一眼就看到花园边缘上那匹马勒的爱马的青铜雕塑，静静地站立在那里，近80年过去了，世事变迁交替，它是最权威的见证者。

进入我们预订的二楼1008号房间，是一个大间，房间内老式壁炉、老式台灯、青花瓷瓶、红木古董家具，古老与现实交融，目之所及，令人愉悦。走出卧室，我们又在楼上楼下兜了一圈。我原来上班的那个东边的大办公室，现在改成了一个大宴会厅。推开窗户俯视，那青翠的草坪，绿树沿墙围绕掩映，树梢后面露出城堡彩墙的顶端。花园面积不算大，但精致亮丽，吸引眼球。我们在饭店南平台上享用下午茶，草坪边缘镶嵌着一排秋海棠花带，正是桂花盛开季节，空气中飘来一阵阵桂花的幽香，淡淡的，沁人心脾。在这里休憩，真是心旷神怡！

饭店的李经理闻讯过来，和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李经理对我们60年前在马勒别墅结婚，如今又特意返回这里纪念钻石婚颇感兴趣。他说，这可以称为他们饭店的一段佳话了。他赠给我们一只绘有马勒饭店外貌全景的彩色瓷盘，还附有文字介绍和精致外盒，他十分慎重地在礼盒上签了名。当晚，好像在家里一样，休息甚好，静谧、安详，不闻市声。

翌日上午，我们告别饭店时，在大门口又遇见了李经理，他衷心祝福我们，并欢迎我们过65年、70年婚庆纪念时，再到这个饭店来，我们谢谢他的好意和邀请，能不能再来，看缘分吧。但是在这个饭店一天的盘桓，将成为我们一生中又一段美好的回忆。一个甲子世事沧桑，马勒别墅见证了一对伉俪对婚姻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