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7月28日 星期日
云涛不语 月浪无声 千朵万朵压枝低(水彩) 沁园邨里的叹息 用点心,成自然 孤岛的生活是可耻的 上海最早的轻音乐团
第14版:星期天夜光杯/夜光杯 2019-12-01

用点心,成自然

孔明珠

上海的垃圾分类刚开始全民教育培训时,网络上曾经很欢乐,可是我对那些流行段子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反而觉得很羞惭。不是我矫情,对于垃圾分类的觉悟,实在是我在国外生活阶段被反复教育的结果,我曾经是个漠视垃圾分类的后进分子。

1990年我刚去日本,租住在东京中野区,入住的时候房东关照了一些规矩,包括垃圾分类。我没有听懂,更没有料到垃圾分类并不是我想象的,将可回收的瓶瓶罐罐拿出来就可以了。我记不得每周几是丢厨余垃圾,周几是丢可回收垃圾,周几是丢大件垃圾,马马虎虎用超市马甲袋将垃圾塞入一扎,出门时顺带丢掉,可是居民楼下街道上并没有垃圾筒,搞不懂究竟该丢在哪里。

后来才知道收垃圾车不仅有星期几来,还有几点钟到的规定,不到钟点,日本人把垃圾藏在自己屋子里,不会拿出来扔街上在光天化日下打扰邻居,给别人添麻烦。常常是半夜打工回到家,我偷偷扔在门口、角落的垃圾不知被谁帮着拿走了。后来知道集中点了,明明是丢可回收垃圾的日子,我把不可回收的扔在那里,回家路上就看到两只很明显我的袋子刺眼地留在地上没有被收走,犹豫拿回还是不拿,匆匆逃回家。

那时候,中国留学生中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大家借口读书打工压力太大,哪有空去像日本妇女那样,吃一只酸奶也要将垃圾分三类,可降解不可降解太难懂了,烦也烦死了呢。有一次我两个哥哥要扔一台坏冰箱,日语叫粗大垃圾,这种垃圾,每个月才收一次,还要电话预约,谁有那么多空啊!我哥抬下楼去平时收集垃圾的空地,刚一放下,就有个日本老人出来干涉,不允许放在那里。我哥想这里不行换地方,就装上自行车往前推,见四处无人又在路边放下。那个老人不知从哪里又钻出来,大声呵斥他们,只好再装车往前推,就这样从黄昏走到天黑,只要我哥一回头,准见老人家不紧不慢跟着走。实在没办法了,他们只能加快脚步飞奔,看到路边一家汽车间门开着,堆满旧东西,灵机一动卸下坏冰箱旋即溜走了。

等到我们日语渐渐好起来,接受得了媒体信息后,才渐渐醒悟入乡必须随俗,改变陋习文明融入。换到新住处后与房东交谈,认认真真听懂并真正理解了日本人为何那么重视垃圾分类。

近十多年来,我陆续在美国短住,扔垃圾也同样规矩很多,分类是必须的。如果是住独栋房子,每家都买三个一人高的大垃圾桶,黑色的装厨余等湿垃圾,灰色的装可回收干垃圾,绿色的装杂草树叶泥土等自然垃圾。女儿家街区每周三是车垃圾的日子,隔天晚上四邻都把有轮子的垃圾桶推到家门口的马路边上等着。即使是老人残疾人,垃圾桶也必须自己推出来,因为第二天轰隆隆开来的大垃圾车是由机器手夹垃圾桶起来倾倒的,司机不会下车帮你整理,如果你的筒装太满盖子开着,很有可能就只能留到下周了。美国法律那么严格,犯法成本极高,谁不乖乖听话你就等着吃罚单吧。

因为受过多年教育养成好习惯,我很接受上海垃圾分类的规定,除了倒湿垃圾必须除袋弄脏手有点啧言之外。我家公寓楼下一排大垃圾桶整天可丢垃圾,有一位清洁工负责整理。前几天在别的区一小区口等车,看见黑墙上曝光某号几零几姓甚名谁乱丢垃圾的字样,门卫说,他们都是过了垃圾房开放时间,黑夜里偷偷堆放,由电子探头抓住的居民。我惊吓道,电子探头那么厉害识别人脸啊,门卫悠悠地说,居委会主任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我说,那样曝光人家隐私不大好,以后改变方式吧,垃圾分类本身是件文明进步的事呢。

明日请看《观念产生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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