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凭啥上班非得穿高跟鞋？

黑色套装、黑色高跟鞋是日本职场女性的穿搭标配

#KuToo运动的宣传画 本版图片GJ

发起#KuToo运动的石川优实

穿高跟鞋究竟有多痛？

黑色高跟鞋，与黑色套装一样，一直都是日本职场女性的标配。但是现在，有人想要改变这个“习惯”。

今年初，日本女星石川优实在社交媒体推特上表示，不应该容忍女性在工作场所必须穿高跟鞋的制度。随着推文转发次数的不断增加，越来越多日本女性纷纷留言控诉穿高跟鞋引起的脚疼、背疼等一系列健康问题。

在日语中，“痛苦”和“鞋”发音相近。于是，在石川优实的鼓励下，一场效仿控诉性骚扰和性暴力的#MeToo运动而发起的#KuToo运动，凭借反对女性在职场被迫穿高跟鞋的口号，在日本女性中成为一股浪潮。

鞋跟高度有规定

出血成家常便饭

大型百货店前台和展示厅、酒店宴会厅、美容诊所的工作人员不得戴眼镜，因为“戴眼镜会给人态度冷淡的感觉”，而“抬眼镜的动作不卫生”。高级日料店的工作人员更是不得戴眼镜，因为“与和服不相配”。日本人对企业有关员工着装打扮的规定是见怪不怪了。这些被日本人戏称为“黑色校规”的规定，事无巨细地涵盖了包括头发颜色、眼镜佩戴、裙子长短、指甲长度之类。

但在所有这些规定里，最让石川优实不能忍的是上班期间必须穿高跟鞋。

日本的服务业在世界上享誉盛名。但你可曾想过，打扮精致、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工作一天下来得有多累？因为许多企业会对高跟鞋的鞋跟有更加明确和严格的规定：帝国酒店要求鞋跟高度在3到5厘米；日本航空公司则要求鞋跟高度在3到4厘米，宽度为4厘米左右。

石川优实就吃过这样的苦头。2018年，石川优实受人才派遣公司委托曾在殡仪馆做过一段时间兼职。按照公司规定，女职员工作时必须穿浅口的高跟皮鞋。相较于男性轻便的运动款式的皮鞋，连轴转的工作已经足够让人感到疲惫，再加上高跟鞋的“折磨”，辛苦一天下来石川优实的脚趾总会出血。即便不用再在殡仪馆工作，这段经历依旧令石川优实难忘，她总觉得企业强制女职员在工作时穿高跟鞋是极其不合理的规定。于是，她在社交媒体上发起了#KuToo运动，征集网络签名，呼吁女性站出来为自己发声。

这样一份网络签名征集的活动，也得到了日本工作的华人小王的支持。

研究生毕业后，小王在大阪的一家咨询公司谋到了一份工作。入职仪式上，她领到一本《工作守则》小册子，其中几页是规定了员工的着装打扮。比如，女职员必须穿裙子、长筒袜、高跟鞋，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高跟鞋都可以，册子里展示的图片是清一色的黑皮鞋，要求鞋跟高度得在3到4厘米。虽然对鞋跟粗细没有规定，但小王的一个前辈不厌其烦地嘱咐道：“如果想提高业绩，一定要穿细跟的高跟鞋。”前辈说，当年她还是新人的时候，她的前辈也是这么叮嘱她的。

按照手册上的要求，小王总是穿上三四厘米高的高跟鞋出门见客户。平均每天2万到3万步，脚后跟、脚踝和脚趾出血成了家常便饭。“女同事们在工作群里一边汇报工作进度，一边分享哪个牌子的创口贴更好用。”小王无奈地说。

34岁的川口原本在一家商务酒店工作。在她看来，酒店关于服装等外表相关的规定苛刻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发色参照日本发色协会的说明”“指甲长短在1毫米以下”“刘海需要分开，用发胶定型”……而关于穿鞋，女性职员在工作中禁止穿坡跟或系带的皮鞋，一定要穿简约大方的浅口款式，鞋跟大约5厘米。如果出现脚趾出血、拇指外翻等实在不能穿高跟鞋的情况，必须请示上级，提出纸质申请，获得许可才可以不用穿高跟鞋。

川口经常穿着高跟鞋站一整天，而且需要帮入住客人搬运行李啥的，所以拇指外翻和扭伤是家常便饭。最让川口不安的是，她不知道穿着高跟鞋的时候怎样应对例如地震和火灾等突发状况。年初的#KuToo运动让她结识了很多有相同烦恼的网友，在与他们交流和深思熟虑之后，川口选择了辞职。如今，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当编辑，“着装自由，工作氛围轻松，还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吗？对了，部长今天穿着拖鞋来上班了……”川口开心地在网上分享着日常。

既入职就守规矩？

该不该穿惹争议

最终，一份征集了1.88万人签名、要求禁止企业强制要求女性职场必须穿高跟鞋的请愿书被提交给了日本厚生劳动省。

对于这一请愿，厚生劳动大臣根本匠6月5日在厚生劳动委员会上表示，如果“业务上有十分的必要”，可以允许企业强制女职员穿高跟鞋。但厚生劳动副大臣高阶惠美子并不这么看。身为女人，高阶惠美子深知每天穿好几个小时高跟鞋的痛苦，她认为应该在业务范围和环境进行调整，而不应该是强制的。

而在民间，日本人的看法也很不一样。很多日本女性认为不应该强制穿高跟鞋，她们都有穿高跟鞋而脚痛的经历。特别是那些得一直站着不动或者必须得走路甚至跑步的工作，总是穿着高跟鞋，不仅会令身体感到非常疲劳，甚至跌倒扭伤的风险也高很多。

但也有日本网友认为，在一些特殊场合或者工作场所，女性穿高跟鞋是一种礼仪，在人际交往中非常必要。还有人觉得，员工本就该基于企业的经营理念和制定的行为规范来选择恰当的着装打扮。既然选择在一家企业任职，那么就应该尊重这家企业的经营理念、理解企业文化。

但员工们自己究竟怎么想？

《商业内部》杂志在日本的编辑部对205名日本职员进行的问卷调查显示，超过六成的受访者表示自己或者曾经目睹他人在职场中或求职过程中被强制要求穿高跟鞋，不少是因为求职守则之类的规定中明确提出要求，或是因为上司口头上提出要求。不少人有过鞋不合脚、长时间站立导致脚趾出血或拇指外翻的经历，也有一些人无法忍受这些着装规定而跳槽。

舒服与否脚知道

女王也为这事恼

正当#KuToo运动在日本引发争议，这个话题也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因为职场女性是不是必须穿高跟鞋算得上是个世界性难题。

2015年12月，在会计事务所普华永道位于伦敦的办公室前台工作的接待员尼古拉·索普穿了一双平底鞋去上班，结果被上司发现，并被要求换上5到10厘米的高跟鞋。索普拒绝了上司的指令，结果被辞退了，而且没有拿到一分钱赔偿。因为负责前台接待员招聘工作的人事服务公司称，索普干这份工作前是在仪表仪容守则上签字的。普华永道也表示，着装规定不是公司一家独有，而是行业普遍适用的标准。于是，索普在脸书上公开了自己的经历，引发了很多女性的共鸣，并组织了在线签名。大约有超过15万人在要求停止强制在工作场所穿高跟鞋的请愿书上签名。英国政府在收到这份请愿书后展开了调查，并明确表示强迫女性穿高跟鞋等与性别歧视相关的服装规定是违法的。

挪威航空公司有一份长达22页的着装规定。这份规定显示，为了安全起见，空姐可以在飞行途中穿着平底鞋，但除此之外的工作时间必须穿至少2厘米的高跟鞋。如果不能穿高跟鞋，则必须提交医生的证明。这一规定不仅引发了空乘人员的不满，而且招致了挪威一些党派的批评。在舆论的批评声中，挪威航空公司最终还是松了口，不再强迫空姐穿高跟鞋。

在外事活动中，女性穿着高跟鞋似乎也是一项“传统”。据说2012年当时的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访问英国与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会面时，两人悄悄告诉对方自己穿高跟鞋的脚很痛。米歇尔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只是因为鞋子而疲惫不堪的两个女人。”

可以看出，鞋穿得是不是舒服，这个问题只有穿鞋的脚知道，而女性的烦恼是共通的，无论是女王、总统夫人，还是职场女性、家庭主妇。

正因为如此，有日本学者认为政府在努力为女性提供良好的工作环境的同时，别再拿整齐划一的着装规定束缚女性。只有从舒适的角度出发，尊重多元的穿着打扮，女性才能更加安心工作。

常博深 玖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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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试穿高跟鞋 感觉不适站不稳

今年6月，东京举办了一场#KuToo活动，旨在让更多男性了解女性的困境——在工作场所被迫穿高跟鞋。

“可以接受穿运动鞋找工作吗？”是这场活动的口号。组织者在活动中给参与的男性穿上5厘米高的高跟鞋，让他们穿上女人的鞋子走路，希望这一经历能让日本男人们难忘，够理解抬着脚后跟走路带来的不适和不便。

34岁的伊藤俊穿上了一双黑色高跟鞋。他摆好姿势照相后，立即脱下了鞋子。他感叹道：“穿高跟鞋让我感觉不稳定，脚也会出汗。”

能让你高挑优雅 岂不知疾病侵害

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日本研究教授绫子鹿野表示，强调长时间穿着高跟鞋的健康问题可能有利于#KuToo运动。

穿上高跟鞋，能使小腿到脚掌的曲线在视觉上显得更为修长，垫高脚后跟而施力于脚尖的鞋形，会使人提起小腿肌，让肌肉看来紧致而匀称，并且人会不自觉地挺直腰身，身材得到伸展，从而展现出更高挑的线条、更有精神的体态。

但穿高跟鞋对健康的损害也很大。经常穿高跟鞋的女性，拇指外翻的情况很常见，且由于受到鞋头的挤压，还可能出现甲沟炎之类的问题。穿高跟鞋不利于脚部的血液循环，还容易导致骨盆前倾，影响体态。

长期穿高跟鞋还可能增加患癌症风险。《长寿指南》的作者美国南加州大学医学教授戴维·阿古斯说，穿高跟鞋带来的身体不适会触发轻度炎症，这样的炎症是身体对伤害作出的自然反应，有助于身体康复，但是如果炎症持续变成一个长期情况，就会伤害身体。“有些炎症与心脏病、阿尔茨海默症、自身免疫、糖尿病等疾病相关，会严重增加癌症风险。”他说，虽然癌症可能是先天由基因决定，但也可能是后天身体的复原功能受损造成，如果身体要应对长期持续的炎症，就可能“导致身体的修理厂关门”，以至于容易受到癌症和其他疾病侵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