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9日 星期日
早起 追寻原始的舞动(中国画) 广东吃食 进剧场 黄连半夏人参汤 蓝宝长成
第20版:夜光杯 2020-01-03

进剧场

郭 梅

编者按:新年之始,也是万物更新之时。同天地万物一样,对于每个人,无论在什么人生阶段,也都有各种“第一次”,“第一次”意味着人生新起点。今起请看一组《人生第一次》。

进剧场,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偶尔为之,但对我,却是家常便饭。换言之,进剧场于我,往往有如回家一般的熟稔和亲切——我所学的专业是元明清戏曲,我所在的学科是戏剧与影视学,进剧场可以说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早就记不清进了几次剧场,也早就数不清看过几场《牡丹亭》或《红楼梦》,但研一那年的一场夜戏,在记忆的底版上,却始终熠熠生辉——也许,不仅仅因了那是我读研后看的第一场戏,也因了那是第一次自己买票看的戏。

记得,那似乎是初冬,我在远离上海市区的金山石化厂的涤纶二厂厂办锻炼,看到报纸上上昆《长生殿》的演出广告,欣喜若狂,马上打电话预订了周末的票——票务工作人员非常照顾,体谅我路远,马上同意在不曾预付费的情况下给我留着票,演出前到剧院窗口取即可。演出当天,下班后,我火车转公交,披着周身的寒气和暮色,急匆匆地奔到美琪大戏院的时候,离开演只有几分钟了。票务阿姨极和气地递过票,道:“小姑娘,覅急,讲好拨侬留来嗨的票子,我勿会卖拨别人额。”我进场坐下,发现座位极好,是第四排右边靠过道的第一个位置,视野极佳全无阻挡,仿佛那阿姨通过电话线可以看到我个头不高,心头甚暖,霎时消弭了长途辗转的疲惫和寒意。

第二天,我去导师蒋星煜先生家里玩,吃完老人家推荐的罗宋汤,借了老人家推荐的专业书,准备告辞前,我嗫嚅着汇报了前一天晚上看戏的事情——我是学校曲社唯一的学生成员,故而心中忐忑,就怕老先生批评我小女孩贪玩,不好好钻研典籍,进啥剧场。没想到老人家微微一笑,说,研究戏曲,案头是正途,场上也是正途,以后凡有赠票就归你啦。我心头一松,暗暗自责,他可以不假思索地告诉我“我不喜欢《红楼梦》,但你尽可以喜欢”,难道会干涉我进剧场吗?从此,沪上的戏曲演出我几乎每场必到,还捎带上了不少话剧,如北京人艺的经典剧目《茶馆》和《雷雨》。寒暑假回杭州,自然也是胜利剧院、杭州剧院的常客。

毕业从教后,我不知不觉地做起了“戏曲义工”——这个词,是在青春版《牡丹亭》风靡全球后,从白先勇先生的“昆曲义工”那“偷”来的——“怂恿”学生看戏,带学生进剧场,是常态,是乐事,更是责任,一干,便是二十余年。渐渐的,我从剧场里唯一的黑发观众,变成了剧场门口那些茅茅或瑜老板的迷弟迷妹们眼中鬓生二毛的中年“老戏迷”。开演前或散场后,时不时会遇到以前的学生,道:“老师,今天我带女儿来看戏,这习惯,还是从大三那年你带我们看《十五贯》开始的呢。”“哈哈,那次你只是为卖我面子才去的,还随身带着给男朋友的十字绣,打算消磨时间,没想到看入了迷,把十字绣抛到九霄云外了,是吧?”我也立马打趣她。“老师,你记性真好。”

当然,我永远不会忘怀的还有很多,比如有一次在东坡剧院门口巧遇一个刚毕业的女生,她身旁的小伙子红着脸上来感谢我,因为是我培养了他心爱的女孩看戏的爱好,让他靠买戏票就把心上人追到了手。不过,我记得更清楚的是,我人生第一场自己买票看的戏,是上昆的《长生殿》,票价五元。当时,我身上穿的是涤二的厂服。

第一次开车上路刻骨铭心,请看明日本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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