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日旭
快要过年了,我不由想起老早过年辰光,一个个有关剃头个“镜头”。先说明一下,笔者是“奔八”老人,迭个老早大约摸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七八十年代两个阶段。
前一阶段,我还是青少年,住辣曹家渡旧式弄堂里向。埃歇辰光过年,有句闲话叫“新年新世新剃头”,意思是男人家勿管老小侪要剃头。过年剃头是规矩,过年勿剃头是勿作兴嗰。阿拉弄堂口有个理发摊,一年四季几乎天天开业,剃头师傅是一个胖墩墩个大块头,苏北口音交关重。伊个手艺倒是蛮好,附近居民侪叫伊剃头,生意勿错。
理发摊“设备”简单:一只木头三脚架,上头搁面盆,下面是一只木箱,里向摆剃头家什;木架一只脚浪端挂一条黑灰色、油光光个刮
刀布,是用来刮剃刀嗰。常常看到大块头替人刮胡子,用手指头撸脱刀面浪向个肥皂沫,连同胡子屑一道弹得老远。然后左手拎起刮刀布,右手拿剃刀辣刮刀布浪来回刮几记,动作又快又熟练。另外,旁边还有一只水桶,里向是从老虎灶泡来个热水,拨顾客汏头用嗰。伊搬地方也便当,右肩扛木架,左手拎水桶,一下子就搬脱了。
平常辰光,要剃头个人侪会跑到摊头浪去剃。勿过,一到过年,特别是春节前二三天,摊头浪向经常看不见大块头,阿拉心里侪晓得,迭种情况一般是大块头拨人家喊去上门服务了。
我阿爸就是搿能做嗰,平时走进走出一直搭大块头笑眯眯,打招呼,关系不错。过年老规矩,约好伊“小年夜”到楼下天井里剃头。对大块头来讲,老房七十二家房客,人头多,生意也多;再讲热水侪是人家屋里向现成嗰,可以省成本,所以跑得快。大人剃头比较考究,理发、修面、刮胡子,有个还要挖耳朵、敲背,做全套。阿爸鼎讲究,要吹风,搨交关凡士林定形。阿拉小人比较马虎,头发理清爽就可以,但有几个青年人还是要吹风,弄只“飞机头”嗰。有辰光,也有上点年纪个女人家来凑热闹,叫大块头剪短头发,理理清爽。就搿能,大块头一剃就是几个钟头。
后一阶段,我已是中年人了,大家手头也宽裕起来,理发大多侪去理发店。曹家渡商圈有两家小有名气个理发店,一家专做男宾生意,叫“华森理发店”;另一家专做女宾生意,叫“国泰理发店”。为了做广告,搿两家店侪辣玻璃橱窗里摆出各种发型照片,啥“青年式”“飞燕式”“蘑菇式”“爆炸式”“波浪式”等等,名称多得交交关。再加上相片浪个头像侪蛮登样,吸引了勿少行人个眼光。
每到过年,搿两家店生意红火,延长营业到半夜,里向操作个师傅侪喊腰酸背痛“吃勿消”。特别是“国泰”做女人家头发,细致、讲究、花工夫,顾客等个辰光更长,往往半天还轮勿到,只好叫老公代替排队,自己先回家吃饭。为了打消顾客厌气情绪,店堂里勿仅摆了交关报纸杂志,还有勿少连环画。记得有一年,隔壁阿姨烫发到半夜三更才回来……
几十年过去了,大家好像呒没当年介讲究了,尽管过年还是要弄得时髦点,但平常辰光也经常进美发店保养“头势”。搿能一来,过年忙剃头个景象基本看勿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