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际干预 土耳其缘何出兵利比亚

土耳其国民军

埃尔多安出席国产两栖攻击舰开工仪式

利比亚西部武装击落的国民军无人机

土耳其空军远征能力极其有限

利比亚国民军的装甲车已打到的黎波里大门口

土耳其陆军豹1主战坦克

按照土耳其议会年初的授权，埃尔多安总统已开始向利比亚派遣军队。这个远在非洲、诸侯割据、恐袭肆虐的国度，连欧美都不愿直接出兵介入，土耳其却乐此不疲，究竟是何道理？埃尔多安强调的“支持利比亚合法政府”目的背后，涉及多少切身利益？人们的兴趣越来越浓。

谁来当炮灰

土耳其议会给予埃尔多安的授权是以一年为限，派遣战斗和非战斗部队、教官、技术人员到利比亚的黎波里，支持民族团结政府（GNA）。民族团结政府偏安利比亚西北部，能依靠的只有西部部落民兵，正受到哈夫塔尔领导的国民军（LNA）围攻。按照土国防部声明，土军优先提供技术支持、军事训练及装备防空系统、必要自卫武器的部队。显然，土耳其想降低出兵在政治上的负面影响。

埃尔多安称，“我们将有不同的服务单位作为战斗部队（前往利比亚）。”尽管他没明说战斗人员的来源，但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提到，被驱逐到伊德利卜等狭小地域的叙利亚反政府武装乐意效劳，因为他们在国内没有前途，继续同得到俄罗斯、伊朗支持的阿萨德政府军作战，只能是毁灭。尤其与土耳其有血缘关系的叙利亚土库曼人武装（如穆拉德苏丹师、苏库尔沙姆旅、沙姆军团等）参战意愿最强，之前他们甘当土军前驱，占领叙利亚库尔德控制区大片土地。“中东之眼”网站称，叙反对派兵员素质虽参差不齐，但毕竟经过战火考验，而且对土依赖性强，因此很易于统御，这些人在叙利亚作战的月薪才300美元，去利比亚有望翻五倍。消息人士称，叙利亚沙姆军团早年向利比亚西部民兵走私过武器，双方都有穆斯林兄弟会背景，预计该组织将在利比亚发挥领导作用。

怎么输送兵员

与之前出兵邻国叙利亚完全不同，土军开赴利比亚堪称困难重重。土叙陆地边境线很长，2019年，10万土军能迅速沿三条主干道杀入叙北部。但利比亚与土耳其隔地中海相望，直线距离在2000多公里，土耳其哪怕将数千名武装人员部署过去，而且维持至少一年的行动能力，无疑对其远程投送能力是巨大考验。

土空军现有运输机群比较单薄，只有9架刚从欧洲空客进口的A-400M重型运输机能执行跨地中海的往返空运，剩下的美制C-130B/E和欧洲CN-235M中轻型运输机只能单程空运，到的黎波里后还要重新加油才能返回。不仅如此，C-130B/E和CN-235M的运量也很小。如此一来，土耳其还要借助民航的力量，但民航飞机难以运送装备，意味着除了部分先遣人员和少量武器、弹药、物资需要进行空运外，大部分土方人员、重型装备、弹药和物资都要通过海运方式部署到利比亚。至于土海军的航渡运输能力也是“半斤对八两”，只有两艘7000吨级、一艘3700吨的坦克登陆舰和两艘2600吨的坦克登陆舰，最大航速才14节，要在短时间内运送旅级规模部队及大量武器装备、弹药和物资难以想象，所以征用大型民用船舶，如集装箱船、滚装船必不可免，2018-2019年，土耳其向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提供武器援助，就是通过民用船舶进行的。

劳师远征的巨大花费对土耳其也是考验。土耳其这两年的经济形势很严峻，出兵叙利亚已令埃尔多安感到手头紧张，现在又要隔海出击利比亚，所需花费势必不菲。但埃尔多安决心已下，兵进利比亚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为这涉及本国在中东-北非地区影响力与核心利益。

巨大利益诱惑

自从2011年卡扎菲政权被推翻后，利比亚国内大小武装又经过数年混战，逐渐形成东西对峙局面：一方是民族团结政府，占有首都的黎波里在内的西部山区和海岸线；另一方是国民代表大会，大本营在东部昔兰尼加首府班加西。

这两大势力背后都有外国后台，的黎波里政权获得联合国承认和欧盟部分国家（如意大利）、土耳其、卡塔尔的支持，而班加西集团得到埃及、沙特、阿联酋、俄罗斯、法国或明或暗的支持，连美国也是支持者。要指出的是，土耳其支持穆斯林兄弟会运动，而利民族团结政府的基础正是有穆兄会背景的宗教武装，反观利国民代表大会则是世俗派当道，这种价值观差异也使得这场冲突具有长期性。

从双方军力看，效忠班加西的国民军（法理是属于“叛军”）居然有压倒性优势，这得益于原卡扎菲旧部投奔到旗下，再加上埃及、沙特就近提供各类武器弹药和教官支援，因此一度势如破竹。然而，当国民军在2019年4月3日攻到的黎波里城下后，却遭到民族团结政府的民兵坚决抵抗，尤其土耳其经的黎波里港源源不断送来军火，导致的黎波里争夺战陷入拉锯状态。

时值民族团结政府存亡之秋，土耳其公开出兵，绝非“主持道义”那么简单。的黎波里当局掌握着国家石油公司、主权投资基金、中央银行等关乎利比亚经济命脉的机构，为了取悦土耳其，它在2019年11月27日和土耳其签署《关于限制海洋管辖权限的谅解备忘录》和《安全与军事合作谅解备忘录》，主动让出北部海域大陆架，将石油钻探权和海事管辖权一并交给土耳其。可想而知，这么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土耳其怎么会坐视利民族团结政府被推翻？

实际上，如果土耳其出兵速度慢，难保的黎波里在国民军猛攻面前垮掉，那么双方协议就会变成废纸，这是土耳其绝不愿看到的，正如欧洲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政策研究员阿斯利·艾丁塔斯巴斯所言，“安卡拉将出兵利比亚视为自己地区大国新地位的象征”。

未必能改变局势

尽管土军已向利比亚部署，从叙利亚召唤的反对派武装甚至到得更早，但要彻底改变利比亚局势恐怕不易。从卫星照片看，土军战机、坦克、大炮等重武器都没有出现在的黎波里，地面作战的主力是配备轻武器的步兵分队，因此为利民族团结政府站台撑腰的土方武装不具备强大机动战能力，且兵力规模也不多，对利国民军难以取得压倒性的战力优势。遏制进而瓦解国民军攻势或许可以，但要围歼国民军主力，显著扩大利民族团结政府的地盘就比较难了。况且，支持利国民军的外部力量都不是善茬，像俄罗斯就是土耳其不敢得罪的。土国防部长阿卡尔曾前往莫斯科寻求谅解，称在利比亚问题“寻找与俄罗斯合作的途径”。不仅如此，土耳其与利民族团结政府签署的海洋开发协议，激怒了同样觊觎这一资源的希腊、埃及和塞浦路斯，以色列也对此表示谴责，如果土耳其在利比亚行动过大，通往利比亚的海上航线势必受希腊、埃及、以色列海军扰乱，那麻烦就大了。

更要命的是，土耳其内部也对埃尔多安领导的正义发展党政府形成牵制。由于国内经济不景气，土执政党相继失去安卡拉、伊斯坦布尔、伊兹密尔等大城市的控制权，对于埃尔多安执意出兵，共和人民党等反对党指责政府“把士兵鲜血浪费在北非黄沙”里，将发起更大规模的抵制运动。

石宏 张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