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默讷的东北行

陆其国

1677年4月，康熙任命满洲正黄旗人，也是姓爱新觉罗，且骁骑善战，屡立战功的武默讷为钦差大臣，让他偕一等侍卫费耀色、塞护礼，三等侍卫索鼎等，前往吉林，瞻礼长白山。作为钦差大臣，仅仅带着这样的任务出行，是不是有点轻松得像去旅行，简直和许多年以后，道光皇帝任命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前往广州虎门禁烟的重任不可同日而语。殊不知，武默讷一行此行其实绝不轻松，从某种意义上说，其肩负的“重任”，甚至要超过道光朝的林钦差林大人。毕竟后者牵涉的是“贸易”问题，前者却关系到大清王朝政体的安危。

且说康熙执政前期，形势极为严峻，举其大者，先是出现鳌拜集团弄权；后又发生南方三藩之乱，以致国无宁日，严重威胁到朝政和国家安危。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康熙运筹帏幄，施展胆略，继清除鳌拜集团后，又花八年时间，终于平定三藩之乱。就在对三藩用兵节节走向胜利之际，康熙敏锐地觉察到一个现象，那就是此时有不少满族新贵不再关心国事，而是热衷于升官发财，贪图个人享受，尤其是对富庶的“南方各省，人人愿往”，而对故土东北，“则不愿者多矣”。正是鉴于这些满族新贵的“忘本”现象，康熙为唤起他们不忘故土，振奋他们为国效力的精神，于是任命武默讷为钦差大臣，率员作东北之行，去瞻礼东北第一名山——长白山。

长白山险峻挺拔、气势雄伟的主峰耸峙于吉林东南。关于清朝立国，有个出自满族传说的“皇权神授”的神话故事，说是从前有个仙女叫佛库伦，到长白山下的水池沐浴。此时飞来一只衔着一枚朱果的神鹊，它将朱果放在一旁仙女佛库伦的衣服上后就飞走了。佛库伦吞食朱果后怀孕，生下一男孩，名叫布库里雍顺。后者长大后，母亲回到天宫，布库里雍顺遵照母亲嘱咐，乘一叶小舟顺流而下，来到鄂多理城。当时城里有三个异姓部落正为争雄而相互拼杀。布库里雍顺告诉他们，他系天女所生，姓爱新觉罗，此番奉天意来平定乱势。三姓部落人于是共推其为首领，建国满洲，是为清王朝先祖。如今眼见那些满族新贵数典忘祖，康熙为使他们“不忘来时路”，并激发更多的人艰苦创业，励精图治的思想，决定让武默讷一行赴东北“寻根”，一来瞻礼长白山，二来酌定祀典，并巡视宁古塔（后为黑龙江宁安）等处。

武默讷一行不负康熙所望，一路跋山涉水，又是步行，又是乘舟，又是骑马；在当地猎户和协领官兵帮助下，有时还伐木开道，总之，历尽艰险，费时数月，最后终于来到长白山下。第二天，他们登上一处高山之巅，“缘木而望”，发现长白山上有“片片白光如积玉”，亮可耀眼。之后他们沿着一条山崖小路攀援而上，这才发现那“片片白光”，原来“皆冰雪也”；山巅有池，此即天池。武默讷等人遂在此跪诵敕旨，瞻视行礼。因为觉得此乃“清净胜地，不宜久留”，因此完成上述仪式后，即原路返回。随后武默讷一行先骑马后乘舟，由松花江顺流直下，于7月回到吉林。之后往视宁古塔等处。巡视毕，便从宁古塔驰驱入关，于8月还京复命，康熙甚为满意。诏封长白山之神，令择吉地建造祠宇，“永著祀典，以昭国家茂膺神贶之意”。圆满完成东北之行的任务，也成为武默讷一生中感到最自豪和骄傲的一件事。1680年，武默讷被召入养心殿。康熙特“命工绘其像以赐”，这既是对武默讷奉旨瞻礼和尊封长白山的奖励，也寓意着康熙对此事的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