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外公

刘洪燕

我童年大多数的记忆来自于爸爸和外公的宠爱，妈妈的严厉，但是在我自己成为母亲后，这种严厉渐渐遗忘，而现在记得的都是暖暖的爱。尤其是外公给予我的关爱，让我终身难忘。

记忆中的外公有高高的个子，瘦瘦的白白的，用当下的话说：妥妥的大帅哥一枚。听妈妈说外公家是个大家族，所以老家的房子很大，类似于四合院，有高高的门坎，当年小小的我总要扶着它才能跨入。门廊在正中，应该有四开间，两边的东面是我外公家，西面是叔叔家。长长的门廊后就是个大大的天井，足足有两个篮球场大，然后东西北三面有很多族人居住。

其实外公在老家的时间并不多，因为他在上海工作，每个月总有一天他会来看我们。现在想来是他领工资后，人还没到，那欢快宠爱的“小东西”的叫声远远地就传来了。我马上飞奔下楼，不久就会和他一起坐在房间里，餐桌上摆满了他买来的巧克力、糕点、糖，还有新买的玩具，而他的面前照例是白酒、猪耳朵、花生米啥的，我们一起慢慢吃，他的酒喝得惬意畅快，我则一边吃，一边看着他，觉得他喝酒的样子好帅，好迷人。

记得有一年暑假，我和哥哥去市郊的外公外婆家。一个礼拜天的中午，外公带我去镇上的小酒馆喝酒。过了会，父亲有事来到小酒馆找外公，无意中发现了有趣的一幕：只见外公拿一根筷子在酒杯里蘸

了一下，然后一边将筷子伸进我嘴里，一边得意地说道：“小东西，尝尝老酒的味道。”所以我隐藏的喝酒技能和爱吃零食的习惯就是从小被外公培养出来的，不过现在前者废了，后者还在继续发扬光大中。

那时每年过年，我们全家都要去外公家，那是我最为开心的日子。外婆妈妈她们早早准备好了，杀鸡宰鸭，我则忙着要最漂亮的鸡毛和最粗的鸭毛管做毽子。而最厉害的则是杀猪，猪圈外的空场地上竖着两个结实的三角架，架子上有根粗粗的木棒，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几个年轻力壮的叔伯们将猪仰面捆绑着，粗犷而又充满豪气，然后晕血的我就在肥猪的尖叫声中落荒而逃……

记得有一年除夕，雪下得很大很大，我们都准备好了，只等外公回来就开吃年夜饭。等了很久他还没回来，等得有点心慌了，因为长期嗜酒的缘故，那时外公身体已不太好。爸爸他们正在商量出去找找，突然有敲门声，外公回来了！他一手撑着大黑伞，一手拿着一只两头小中间饱满的竹篓，进门的那一霎那，他温柔好看的笑意盈盈的眼睛，到现在我还记得，和他黑色毛呢长大衣上的雪花相得益彰。他打开竹篓的盖子，竟然是白肚青背、肥满诱人的大闸蟹。

后来和哥哥回忆起这些，我觉得外公就是我童年时的圣诞老人，我的小象拉车，消防车，各种娃娃，小牛皮皮鞋，会发声的塑料拖鞋，等等，都是他给我的礼物。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他的礼物，他无限的爱意，赋予了我的童年有不尽的温暖。这种温暖一直伴着我，到现在回忆起来还是闪耀出温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