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

章文馨 上海宋庆龄学校国际部八(4)班

之前暑假回老家过的那一个月，来来回回地往老弄堂里跑。一摸就是一手灰的墙上已爬满了常春藤，小商店里还有那老太太手持圆扇招呼着刚挖螺蛳回来的孩子们：“绿豆和红豆棒冰两块钱一根。”

“哎呀没带够钱！”“算了算了，送你了。”老太太挥挥手，继续坐到躺椅上，“别忘了关冰箱。”

我大老远从上海过去，车停在街坊外，一路走进去。拐角那老太太的臭豆腐一炸就是千里飘香。再一拐弯，就见白墙黑瓦的小房子，别有江南水乡的风味。

爸爸敲了敲已经开始生锈的铁门，过了一会儿才听着脚步声，“来了来了。”

开门的是奶奶，笑眯眯的，脸上的褶子也透露着笑意。奶奶一年四季就那棉衣，夏天偶尔换上个薄短袖。一进门就是那奶香瓜子的味道，爷爷在花园里摆了个小桌小椅，桌子上已经堆起了瓜子壳小山。

爷爷已经八十多岁的人了，布满银发，一双小巧的眼睛已深深陷入，一双粗糙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血管。虽说岁月沧桑但也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听爸爸说，我们家以前是那儿的地主，家境在那时也就一般。祖籍浙江绍兴，以臭豆腐、越剧和江南风景闻名。

爸爸陪奶奶进了厨房，我拿了张椅子坐到爷爷一旁。爷爷朝我笑了笑，指着瓜子说道：“来。”

我不怎么会嗑瓜子，喜欢奶香味，就把瓜子含在嘴里，尝那奶香味。有时就连嗑瓜子时都会误把壳当成瓜子。我听不太懂家乡方言，爷爷也就顾着自己说，希望我还能从字眼里听出一点道理。有时候听懂了，想跟爷爷说说话，也只好把普通话说得油腔滑调，说不定还跟方言有点像。爷爷也就只是笑笑，继续说他的，嗑他的瓜子。爷孙俩就嗑了一早的瓜子。

爷爷生日那天，爸爸带着我去城区的蛋糕店里挑了个蛋糕，奶油的。一路颠簸来到爷爷奶奶家。家里那是人满为患，小孩们蹲在井边讲着摸不着头脑的传说，大人们喝着茶聊着事儿。也不知道爸爸把蛋糕放哪儿了，一直到中午才突然出现。

“开饭了！”饭厅里坐不下，爸爸和四个姑妈把桌子椅子摆在院子里。

油豆腐烧肉，霉千张，炸臭豆腐，香煎小黄鱼……当然还有长寿面。中场休息的时候奶奶把爷爷拉走，爸爸和小姑妈拿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盒子，神神秘秘的打开了盖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插上的蜡烛全部点起来了。

“这是要干什么？”爷爷被奶奶拉了过来，一脸疑惑。“许个愿！吹蜡烛！”小孩们仿佛一分钟都不能安静，赶紧喊起来。爷爷吹了蜡烛。“生日快乐！”院子里的声音传得整个街坊邻居都知道了，特别是那群小孩，喊得最响。

几年后爷爷奶奶双双离世，从那时起我爸基本不带着我回老家，要是去，也是上坟和拜访几位姑妈。最近连那个弄堂都没踏进半步。

铁门的锁更锈了，也更难打开了，再闻不到奶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