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开过就告别

阎仁厚

当浩浩荡荡的东风吹响百花聚会的集结号之后，春花就次第开放了。

红花绽放，赛过朝霞；白花盛开，冰魂玉骨；黄花铺地，金光万道……如果说一朵花开唤醒了几只蜜蜂，那么无数朵花开，清香濡湿了漫山遍野，便是人间最美的春色了。阳光温煦，鸟儿在枝头跳跃着，啁啁啾啾，花儿们像盛装打扮的丽人，在枝头顾盼生姿。

此刻最幸福的莫过于做一个赏花的翩翩少年。少年清澈的眸子里，人面、桃花，早已分不清哪个更动人。那些玫瑰花一样怒放的梦啊，像五弦琴音一样撩拨着一颗悸动的心。少年不识愁滋味，他自然不知道一个中年人的万千心绪。可是，少年也有少年的视角，他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桃花已然败了，过几天这些花儿就要零落成泥。他没有那么多感慨。花儿落了，接着新叶会冒出来。风将会摇着叶子，而树在结它的果实。在花儿凋谢的地方，会有一枚小小的果子，悄悄地冒出来，由一个小不点，一天天地长大。尽管少年想不到更多，可是他知道：花儿谢了，几个月后，桃子就会挂满枝头，把沉甸甸的收获奉献给世界，多么神奇啊。

少年也知道，不是所有的花儿都会结出果子。有些花，开过就开过了，就像他在山坡上看到的迎春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这个世界宣告春天到来的讯息。花儿生命中最璀璨的时光是那么短暂，然后只有墨绿色的枝条长久地舒展在自己小小的角落里。他曾经以为花儿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爷爷却告诉他：只要花儿活着，即使没有了花朵，它们依然在长大，在成长，带着生机走进生命中的下一个轮回里。少年这样想着，就觉得春花的告别，是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其实所有生命都有相同的旅程：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成长到某个时刻，盛开，然后归于平淡，直至凋零。生命中最好的年华像一朵怒放的花儿。我们珍惜这样的美好，即使错过了，也不必一直追悔。看啊，只要我们内心保留着生机，我们的生命就会结出新的果子，或者进入下一个蓬蓬勃勃的春天里。

少年轻快地走向中年人，风吹过他的黑发，他的眼睛里，有春花，也有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