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里，顾侠情

◎董艺帆

还未从惊蛰的雨中醒来，《风尘里》的更锣声便将人从枪林弹雨中唤醒，溯洄到明朝万历年间的刀光剑影中。小说讲述了锦衣卫的故事，与我们寻常认识到的锦衣卫有所不同。

回望那些耳熟能详的锦衣卫系列影视作品，锦衣卫多是身型高大、着黑衣、冷峻的英雄形象。而深究史实，我们会发现飞鱼服实则色泽鲜艳，锦衣卫的主要职能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也就是说除去皇帝的贴身侍卫，他们还需要隐藏身份穿梭于市井之间，收集军情，那么主人公田小七等人能够成为锦衣卫一员，实则是作者的明智之处。作家海飞看到了在历史空白处虚构的可能性，使其在保留其历史真实性的同时又不失传奇色彩。海飞将明代以水师抵抗倭寇，以锦衣卫搜集情报的史料作为叙事的支撑点，使小说得以依托历史；将一群小人物作为锦衣卫的主要力量，使小说富有传奇色彩与叙事张力。

小说以锦衣卫秘密组织“北斗门”为描写的重点，田小七、唐胭脂、土拔枪枪、刘一刀、郑国仲、元规与万历皇帝等人物可划分三种不同的阶级：“田、唐、土、刘”所代表的下层百姓；“郑、元”所代表的官宦贵族；皇帝所代表的最高统治者。其中最为耀眼的，当数下层百姓在保家卫国的战役中浴血奋战的场景，作为明代辽东平叛战场上明军士兵的遗孤，这些民间英雄特有的野性，与中华大地相连，散发出蓬勃的生命力，保卫国家似乎是他们天生的使命。小说中，越是谋策者，越是在小说中隐去了身影。私下里以为，海飞的这般安排，一为凸显田小七等草根英雄铁骨铮铮的英雄气概，二为小说的反转、权谋等暗自埋下伏笔。郑国仲作为臣子，是百姓与皇帝的牵线人，为天子谋策却始终看不透天子的内心；皇帝作为统治者，操控全局，这实则是作者对历史普遍性的把握。

所谓“顾侠情”，不仅仅是回望小说那一群可歌可泣的草根英雄，也是回望中国传统武侠小说中那份侠肝义胆。让人可喜的是，作者并没有让男性英雄独占鳌头，马候炮作为小说中的女英雄形象，既有“花木兰”一般的孤勇，又有着传统女性身上的悲悯与慈爱。她叼着烟的泼辣形象，与传统英雄小说《水浒传》中的女性英雄形象隐隐相似，但其价值却远不止于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马候炮的“阳刚之气”，唐胭脂的“柔中带刚”，两位英雄的性别特征模糊不清，从中体现的男女平等意识却清晰可见。

作为一部古代谍战小说，像“拆套娃”一般的情节安排层层递进，使得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都能参与其中，人物成为多条引线让小说情节得以环环相扣。田小七、甘左严、郑贵妃、柳章台（万历在民间的化名）、无恙等人，他们身份的转变像彩蛋一般，使得小说情节一波三折。作为一部武侠小说，田小七、甘左严代表侠士形象，既有铁血亦有柔情。尤其在小说末尾处，二人均与恋人天人两隔时，在爱情悲剧的衬托下，他们的英雄气概得以再添了一重悲壮。但是，将结尾与开头相比较，作者对英雄爱情的描写显然集中在后半部分，人物情感从何处开始，作者并没有详细描写。对比之前已经影视化的小说《惊蛰》，主人公陈山的感情线吸引了一大批“CP粉”，甚至有不同的“CP”称呼，如：“山离”“山晚”，可见读者对情感关注热情之高。在海飞笔下，人物的爱情虽然是小说的辅线，但因爱情故事自古以来均持有不容小觑的阅读吸引力，远至《西厢记》《红楼梦》，近至网络文学中的女频小说，就连鲁迅都要叹着气为母亲买张恨水的小说，可见爱情在小说叙事中仍是一道门槛，而门槛的两边是读者与文本。

小说末尾处，无恙的死而复生又暗示着小说的未完待续。田小七与无恙会发生怎样的纠葛，田小七与无恙的情感后续又会怎样？在后续小说中，笔者希望看到更加饱满的英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