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几时开

朱生坚

太座大人买了一盒槐花，和面和蛋，做成槐花饼，清淡可口。我吃着饼，想起了几句歌词：高高山上一树槐，手把槐树望郎来。娘问女儿望什么，我望槐花几时开。

这是很久以前听过的歌了。大约在一九八四或八五年，大姑姑从香港带来一台东芝收录机，还带了两盒磁带，一盒邓丽君，一盒奚秀兰。邓丽君很快被人借走，一去不复返了。奚秀兰唱的是各地民歌，其中就有这一首《雨不洒花花不红》。歌词分两段，前面一段是：

哥是天上一条龙，

妹是地下花一蓬，

龙不翻身不下雨，

雨不洒花花不红。

当时年少，听就听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也不晓得理会这歌名里头有什么意思。渐渐地，听的歌多了，也就把它淡忘了。大约过了三十来年之后，人到中年，偶尔又会想起这首歌，尤其喜欢这两句，真好：

娘问女儿望什么，

我望槐花几时开。

娘岂能不懂女儿的心思呢？只是怕女儿用情太深，受痴情的苦，因此有这一问，其实是点醒一下。更有可能，娘连这样的一转念也没有，只是一眼看到女儿在那里手把槐树张望的样子，一霎时全然明白，不知觉间，顺口就有这么一问，本是明知故问，更是不问之问。

女儿的回答真叫答得灵巧，也是寻常的灵巧。在女儿家简直就是出自天性。偏偏这一句随口作答，原本是遮掩一下，却又正好明明白白道出了实情：我望槐花几时开，亦是把自己当作了一树槐花，等待着开放的时节。槐花的香气有点特别，不浓不淡，细密，深沉，又有一种北方的木本花的明朗。

然而，这是一首云南民歌。不过，从前后两段有点脱节的歌词来看，说不定是把不同地方的民歌嫁接起来的。反正，无论南北，娘的关心和女儿的心思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