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潮起

郁 俊

小区艾奥尼克廊柱下，摆摊卖菜的阿姨，坐着不动，面孔朝外在想心事。彼此招呼过，她说先生早呀，你喂的那些猫，小的两只，奶猫，大概小区喷药水，被药死在小窟里厢了。

哦……我回答。

她继续，刚刚另外一个喂猫阿姨讲的，就是戴架梁，瘦刮刮的。我便也跑去张望，还好，困着了一样，安详得来。不像吃苦的样子，比外面被捉掉的，命还好些。

我继续说：哦。

那是今年春节的事情了。疫情起来，画室所在小区，本来三个门，四通八达，居委会把南北门锁了，留东门出入，赳赳保安，耳挂绿口罩，手持白温枪。我是老住户了，他点个头，笑问一句，今天咖啡买了么？

咖啡？只有听装。

我对阿姨说，小区紧张得很，所以四处喷药，也在情理中，小家伙被误伤，那就是运气不好。今天有什么新鲜的菜？末了我问她。

超市菜场依然丰富，但是进出不便，人和人之间颇戒备，也有好处，路上吐痰的绝迹，距离保持得也好。蔬菜，廊柱下随便买一点，土豆、洋葱、西红柿之类，开春大家都叫割韭菜割韭菜，难免买一点韭黄。把她三十块钱买鸡蛋，她惊慌，说冰箱装不下的，二十块钱到南天门了，塞还给我十块。

不懂屯粮，好心人投喂一些，但我的饮食习惯，以长宁日料为主，很少米面，一般工作大半天，踱步去个小居酒屋，要一条烤鱼，一杯啤酒，慢慢等着夜色深重，上班族们喧嚣起来。这样久惯的场景，那段时间因为天气、疫情和假期，完全无法再现。

一屋子大米泡面卷面，各种方便食品，小猪呵呵世棒梅林，觉得自己可以参加国际午餐肉盲品大赛。

过段时间，形势平复，一天实在不愿意再这样吃，走出去，发现零星几个居酒屋开门了。当然进门的手续，比原来繁琐一点，可是隐隐有了点复苏的样子，再后来，好店贵店纷纷开门，态度和水准都特别好。朋友们互相之间的饭局也多了起来，一开始都戴口罩，慢慢觉得戴口罩吃饭挺怪异，也就摘掉了。

记得最艰苦的日子里，海肠哥突然说你到路口来一下，送来潮汕牛肉丸，那真是春天到来的第一个消息，让我知道落下的潮水，慢慢地，又开始再积蓄力量。

前几天开冬衣橱门，吓一跳，几百斤米，排放整齐的沙丁鱼午餐肉压缩饼干橄榄菜冬菜水果罐头，放在衣橱里，衣服少，空着，也为了防潮，完全忘记了。笑着摇摇头，还好还有食物，治愈了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