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斯托的浪漫

张锦江

我已记不清我所走过的布里斯托街道的名字，却清楚地记得那些别出心裁、想象超群的涂鸦。在这座城市里的每个角落，常常会拍案惊奇地突然遇到一幅涂鸦作品。大到三四层楼从天而降，小到一根废弃的水管，连破旧的汽车、压路机、水上停泊的船只、电话亭以及各种难以想到的地方都有涂鸦画。

我在布里斯托听到的，最富传奇色彩的涂鸦画家叫班克斯。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因为他是个夜行者，所有的画都是夜深人静偷偷画的。班克斯讽刺、幽默的画作深受市民的喜爱，他画过反战、反庸俗、反种族歧视等题材的作品。政府曾一度派人刷涂料覆盖或清洗。班克斯毫不在乎，他的画被毁坏多快，他就画得有多快。他依旧在黑夜压低了帽檐或者戴着面具，拎着漆桶、扛着脚手架神出鬼没地画了一幅又一幅。市民都在猜测着这个叫班克斯的人。他在晚间出没，其实他是一束黑夜挡不住的阳光。他的画作引起了各方的关注，2003年《卫报》的一次采访，是他唯一一次跟媒体面对面交流，但最终泄露的信息几乎和“班克斯”这个名字一样符号化：“班克斯，28岁，白人，不修边幅——牛仔裤、T恤衫、一颗银牙，戴着银链子和银耳环……他从小叛逆得很，读书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他曾经被退学……他从14岁开始涂鸦创作，因为涂鸦给了他表达的机会，能让他好过一些。”班克斯的作品终于有人收藏了，他的作品《折断的电话亭》，在2008年纽约苏富比拍卖行以55万美元售出。另一幅《保持洁净》拍到170万美元。收藏他的作品实在有点麻烦，买家必须将整堵墙的墙皮铲下来，还得为房主重新粉刷，有的干脆把画与整幢房都买下来。班克斯本性超凡脱俗，举止怪异，那幅《女孩与气球》的名作，当拍卖师敲下104.2万英镑成交时，突然响起警铃，画作缓缓下滑，画框内置的碎纸机顿时把画作切割成碎纸片，只剩下孤独的红气球。班克斯与众人幽了一默。2010年，班克斯入选了《时代》杂志全球最有影响力的100个人。他用画着鬼脸的超市购物纸袋蒙住头，出现在了杂志的封面上。他的面目始终是个谜。

傍晚，我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从窄窄的天空里，见到西沉的太阳将一尖顶教堂染成了金光塔。不远处的广场置有一巨大的反光球，五颜六色，还有喷水的光滑石，远看像瀑布。夜色，是那般时尚而浪漫。怪不得欧洲各地的人飞往此城，而不去伦敦。我在想，此时，那些“班克斯”们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