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秋

吕晓涢

刈草的气味，春季和秋季不尽相同。都是很香的。刈春草略觉腥湿，刈秋草则稍感焦枯，因为草的生命状态不一样。秋草如庄稼，已然黄熟。多年生草本也老气横秋。秋草味更好闻一些。

暑热不退，还像夏天。秋的气息是被鼻子闻到的。

荷塘秋息最重，荷香发苦，发涩，有股糊味。荷花儿开在焦叶下，说不出的娇羞可怜。慈姑开白花。紫薇开紫花，红花，也开白花。栾花儿洒了一地金黄屑子。它们都无香。它们的枝叶反而在秋阳下发散淡淡香氛，发苦，发涩，有股糊味，被烤熟了似的。

走得黑汗水流，嗅到的却是秋香。早秋的秋香，说它是香就是香，说它不是也不是。那么个意思，想到才能嗅到。秋光与秋香，都有一丝丝惨淡意味，看不见，也是嗅出来的。

一只弄蝶在绿叶上向另一只追逐求欢。弄蝶是一种很有趣的小蝶，咖啡色，大眼睛，钝头拙脑，很不起眼。它们特别喜欢梭鱼草的紫花棒棒。

蝉声渐渐稀疏。虫鸣更密集，但能听到密集中的落寞。鸣虫最知秋。一群伯劳掠过。少顷跟上来一只跛脚的，一蹦一蹦，飞不高。人家飞远了，它只好藏入一棵老树。我也钻入树中和它作伴。它好不容易在一根枝子上站稳了，开始啄食什么，侧着脑袋看我。枝稠叶密，没法拍它，听它啾溜溜地叫唤，竟也收汗生凉。

树外阳光酷烈。就躲在树里，权做秋鸟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