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莉莉
有种新病叫做“银发焦虑症”,是指因老年人不会用智能手机而带来生活的种种不便,随之引起情绪焦虑的症状。
当今办事大到买房、买车,小到买葱、买姜,一部智能手机在握,万事皆可搞定。互联网将全球人“网”成个大圈,圈里行人有疾走如飞的,有信步悠悠的,更有蹒跚学步的……人得与时俱进,老年人也不例外,然而“六十岁学吹打”,难度明摆在那里。步履跟不上,只好沿圈缘慢慢走,走几步是几步,迈得开步就不错。老人们用手机不在乎品牌、性能,唯操作简便即可。智能手机功能再多,若遇上个非智能的机主,也是白搭。民间俗语“楠木当作柴柈烧”,可惜了。
可惜归可惜,形势很“严峻”。智能手机主宰着信息世界,玩不转手机的老人们心里很着急:“滴滴”打车不会,看病网上预约挂号不会,网购不会,支付宝不敢用,自动取款怕掐卡,扫码扫不来……再高深点的操作,更是谈也不要谈。哪能不焦虑?
有朋友去医院拔牙,进门要扫码。她没有,也不会设码。经一番口舌后总算给挂号了,血压却已飙升,拔牙的前提是血压不能高。来一次医院不容易,朋友只好求医生帮忙。医生说:侬去网上预约,便当得很。病人说:医生,我弄勿来呀。医生说:叫捺伲子弄。病人说:儿子没空,侬帮我弄弄好(口伐)?医生说:阿拉从来勿做这事体格。是啊,病人的请求有点越规,医生本没代病人挂号的义务。朋友虽为高级教师可是“智能手机盲”,结果牙没拔成,还得去高血压科看病。
智能手机操作时遇上个非智能的主,“当机”是家常便饭,因为机主大脑不够“智能”。就说我吧,某日清晨早饭没吃赶去一民营体检中心做体检。到得早尚未开检,门前仅几人在排队。进门登记开始,前面的年轻人摸出手机对着墙上那墨涂涂的方块一扫,很快通过放行。“有码吗?”把门人问我。“有的。”(是疫情高发期去医院看病时护士小姐帮忙设的)遂把手机递与她。她不接:“自家弄去。”弄啥,我不明白。她又发话:“侬立到旁边去弄,后面人快上来。”哎哟喂,就是立到大门外,我还是弄勿来的。队伍里老人渐多,吵闹声也响了。有对老夫妻挤过来,老头病恹恹地脸色发灰,老太哀求:医生,阿拉老头身体勿好,手机我弄勿来,捺照顾照顾好(口伐)?这话激起了众老人呼应。门里先后出来两位中年男,领着一群持有手机却不知所措的老人挤向楼梯口,开始帮忙。可他俩将键码揿来揿去,半天也没弄出个名堂。轮到我时,中年男索问手机密码和身份证号,一时紧张,本来熟稔于心的数字我竟结结巴巴地答不全。报上几个数,“勿对,还是勿对,回去问你家人……”窘得我满脸通红。已经八点三刻了,还有七八个老头老太捏着手机一脸茫然地呆立在楼梯边。又急又气又饿,不检了,我决定打道回府。这时守门的朝我走来,问过年龄后递上张表格:侬填一下。不过几十秒钟的事,被准入了!填表与扫码同样能进,为何不早说?这不难为不会操作智能手机的老人?马路分有快、慢车道,还有供警车、救火、救命的特殊车道,车家各行其道相安无事,何不学学“两条腿走路”?
银发焦虑症也是病,有病总得医。听说某老年大学开办了专教老人学用智能手机的培训班,这固然是解除此病的一味良药,但信息交流不能唯智能方式为是,还是应该双管齐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