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得古灯留人间

◆黎洁 钟竹意

每当回到郊外老爸的乡下四合院内时，到处悬挂的传统大红灯、宫灯、瓷碟拼成的大龙灯营造着浓浓的节日气氛，而展厅中的10多件器形别致的古代灯盏更散发出深沉的文化气息。老爸每每谈起古灯来便滔滔不绝。

老爸小时候，离家不远就是上海市古旧书店。他平时没事就爱到古旧书店去逛逛，那里的古籍善本、名人字画常令老爸流连忘返。但老爸一直仅仅是心动而已，并没有真正动手收藏。1990年冬，老爸因工作关系到乡下小村子里呆了半年，和村民同吃同住。一天，老爸被老乡家里一把弃用的破铁灯吸引住了，很简单的碗状造型，而且是锈迹斑斑的。老乡见老爸喜欢，执意要送给老爸，后来老爸掏了20块钱买了下来，自此老爸的古灯收藏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二百余件。随着藏品越来越多，老爸对古灯的知识积累得越来越多：从文字中的“镫”“登”相通，到历代古灯器形的特点和断代……收藏的兴致也越来越浓。

灯的历史，就是人们追求光明、效率的历史。战国灰陶熊顶灯、汉代九头凤鸟绿釉陶制盘式灯、北魏四人顶灯、唐代五越窑青釉孩儿灯、宋代石质孩儿顶灯、明代尧头窑黑釉鸟灯、清代青花福禄寿纹烛台、20世纪初的亚细亚玻璃壶形灯……这些灯为陶、石、铜、瓷材质，有的灯讲究实用，有的灯追求精美，有的灯结构精巧，曾是宫廷行灯、书案座灯或外出行灯。它们昔日的主人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布衣百姓，无一例外都是热爱生活、追求光明的。

古灯给老爸的快乐，远胜于其本身。战国古灯材质多为陶质，汉代古灯材质多为青铜，唐宋瓷质古灯较多，明清古灯上开始出现青花，清末时期开始出现玻璃灯。古灯的器形有的古拙、有的粗率，所用的燃料从动物脂、植物油到工业油，这些均和所处的时代丝丝相扣、互相印证。而文学作品中，关于灯的名句不胜枚举：“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观灯咏史，引鉴兴亡”……与古灯相处，就如同与古人相伴交流，老爸从古灯那里得到启示——灯是光明的身影，时间的留影，文明的显影，幸福的倒影，吉祥的化影，历史的缩影。

在众多的藏品中，老爸最中意的是汉代蓝田玉龟灯（见图）——它可以印证一段历史：打眼一看，甚至觉得它略显粗陋，是上灯盘下底座右灯柄三部分组成的简单形制。仔细观察，其灯盘以豆形灯为范式，灯座其实是个刀法简洁的乌龟。龟头、龟眼、龟尾，均刻画到位，有关专家从其简约生动、因势塑形的手法断定该器为汉代石刻。因为时间久远，该器物大部分已经石化，但从灯底可以看出其依然润泽的玉面和藏于其间的翠根。

因为热衷收藏古灯，退休金并不宽裕的老爸没少挨老妈的埋怨，但老爸依然乐此不疲地继续着自己的古灯收藏。老爸最大的一个愿望是成立一个古灯博物馆，让古灯永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