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3日 星期六
图片新闻 今天,你光盘了吗(上)
第22版:金色池塘 2020-11-05

今天,你光盘了吗(上)

编者按: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两句诗流传了一千多年。男女老少都知道爱惜粮食光荣,浪费粮食可耻。可是在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的记忆里,那时没有粮食可以用来浪费,所以没有光盘这个概念。今天本版刊登的五篇文章中所提的往事,对现在的八零后、九零后、零零后来说,可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重温这段往事,是为了提醒我们的后人: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一口剩饭的故事

王克

父母都是部队转业干部的我,从小“衣食无忧”,但日渐“挑精拣肥”。

一日,我嫌菜不好,剩下一口饭。“吃干净!”母亲声音严厉,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我极不情愿地把饭扒拉进嘴里,边嚼边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母亲看了看墙上她穿军装的照片说:“1949年5月,我们卫生队跟着部队渡过长江。由于物资运输没跟上,卫生队天天咸菜汤、杂面馍。有个小护士咽不下,把半个馍扔到了垃圾桶里,被教导员见到了。他集合全队医护人员,举着馍说:‘别问是谁扔的,但我告诉大家军粮是怎么来的,是根据地的百姓一口口省下来、一粒粒攒起来的。他们把能吃的全都拿出来支援我们,支援解放全中国,有的连生命都献出来了。这上面是汗、是泪、是血!你们看到了,有多少支前的民工,推着独轮车,赶着牛车、驴车和我们一起前进,渴了喝一口水,饿了啃一口馍,他们每天只有两个窝头的口粮。路上经常有饿晕了的民工。他们的车上装的都是大米白面,但他们不会去吃。’说完,当着大家的面,他拍了拍杂面馍上的灰,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母亲问:“你知道那个小护士是谁吗?”我摇头。母亲指着自己:“就是我!”那一刻我明白了母亲为什么不浪费一粒粮食,她有过深深的感受。母亲出身“大户”人家,参军以后才知道什么是人民军队,才知道了种田的疾苦,才知道粮食来之不易。

母亲的故事,不但开启了我一生的“光盘行动”,也使我懂得了比“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更为严肃、更为深刻的道理。

“称饭”往事

郑清心

一家人围桌吃饭,开吃前先要“称饭”,每碗饭都要过秤,这不是相声桥段,也不是坊间笑话,那是五十多年前真实发生的事情。

那时我才10岁,一天母亲下班回家,带回一杆小秤。我好奇地问:“我们家又不做生意,要这东西干啥?”母亲神秘地笑笑不回答。开晚饭了,只见母亲先把饭都盛好,然后用秤把每碗饭都称一称。每碗饭的分量各不相同,父亲的多一点,母亲和我两个哥哥居中,我的少一些。饭分好后,母亲又把她自己碗里的饭拨了一些出来,分别加到我两个哥哥的碗中,一家人这才正式开始吃晚饭。

那时的口粮是按工种按年龄核定的。我的两个哥哥都是中学生,依稀记得他们的定量是每月25市斤,每顿只有2两7钱米,做成米饭大约7两重,可那时他俩正在长身体,是最能吃的年龄,那浅浅的一碗饭哪够啊!我至今还记得饭桌前的他俩迟迟放不下手中碗筷的模样。再说,那时的副食品供应也很紧张,饭桌上常常只有一盘炒青菜,一顿饭下来,别说“光盘”了,连菜汤都不会剩一丁点。

如今我们的国家强了,百姓富了,我们再不为如何吃饱操心了。每每大家庭聚餐,提起当年“称饭”的往事,孩子们总是像听神话传说一样,瞪大了眼睛反问一句:“真的吗?”他们没有挨过饿,感到好奇。

“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是一句在中国流传了千年的老古话。尽管我们的生活已经由温饱奔向了小康,但“积谷防饥”还是不能忘记,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美德不能到我们这代断了根。居安思危,我们不可随意浪费粮食,不能让“称饭”的历史重演。

一粒米,百斤水

徐琏

近年来,国家倡导珍惜粮食,得到了广大民众的响应。“光盘”及“光盘行动”甚至成为新闻热词、网络热搜和知名公益品牌。而在我家,珍惜粮食、勤俭节约历来就是一种习惯,一个传统。“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我家在农村,曾目睹农作物的生长过程。家乡普遍种植的水稻,一生离不开水的灌溉与滋养,一棵秧苗从发育到成熟,至少需要一百斤水。人力灌溉的年代,从落谷那天起,用水车车水便成了一种最日常又最艰辛的劳动。我见过外公带领舅舅们车水,他们的左右脚依次踩踏木墩,带动水车木链周而复始地翻转,水沟里的水,从水车一端喷涌而出,戽入稻田。如果遇到天旱,外公一家人就要夜以继日地车水了,他们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衣衫,每个人都累得精疲力竭。

因为知道粮食来之不易,所以在农村,大人小孩生活中都养成了珍惜粮食的好习惯,偶尔小孩在餐桌上掉下饭粒,大人们会教育道:一粒米,百斤水,糟蹋粮食是要遭雷公公打的。小孩听了,乖乖地把饭吃得精光。

虽然我的父母上了大学,早就离开了农村,生活条件已大大改善,但是他们始终很在意餐桌上一粒米的掉落,总是教导我们不要忘了在农田里辛苦劳作的前辈,记着世界上还有吃不饱饭的人。

我的小孙女已在咿呀学语,看她摇头晃脑背诵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我感到很欣慰。也许她并不能完全懂得这句诗的意义,但是我会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提醒她,一粒米,百斤水,粮食来之不易,一定不能浪费啊!

乐做“泔脚桶”

费平

说到“光盘”就想起儿时舔盘子。

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的我,虽生活贫困,但当码头工人的父亲工资分配方式是“多劳多得”,他每月有八九十元收入,在当时算高工资了。鉴于此,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月父亲“关饷”日,总要带我去饭店“嘬一顿”。他每次弄二两高粱酒,炒三四个菜,父子俩便大快朵颐。不过,无娘的我平时在家有一顿没一顿,饮食较清苦,故跟父亲去饭店,不会有一点浪费。一盘菜吃完后,我总要端起盘子把里面的卤汁舔干净……那时,桌子是混坐,记得有一次我端起盘子来舔,旁边一位顾客说这小孩很勤俭,将来会当家——结果一语成谶,我当了近六十年家!

至今,我还保持不浪费习惯,每天吃完饭不会有剩饭剩菜倒掉,因为每次我都会咪点小老酒(实际是等妻子女儿先吃好),她们吃完,最后我就汤、菜“大扫荡”,妻子戏称我是“泔脚桶”。

当然,根据家庭情况,饭菜可以吃多少烧多少。就像平时去饭店聚餐,我也主张量力点菜,不够再添。有时实在吃剩了许多,朋友知我乃“泔脚桶”,就让我打包。上次跟一“大款”同学吃饭,五个人点了十几只菜,其中一盆红烧肉只吃了三分之一。结束后我打包让其带回,谁知“大款”说:“不要了,要吃再买,这点钱毛毛雨……”我听后立即给予驳斥:“老同学,钱是你的,但资源是大家的,钱再多也不能浪费呀!”他听后感觉失言,改口说自己“三高”,并力挺我带回去……

在家也好,在店也罢,要做到“光盘”,就必须要有人做“泔脚桶”。而我,乐意做“泔脚桶”。

钢精锅在行动

郑自华

上个世纪80年代,50年代出生的人进入了结婚高潮期。那时刚刚改革开放,商品短缺现象虽然有所好转,但是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改善。因此婚宴上总会有一景,就是差不多每个桌子都有人带钢精锅。

那时参加婚宴是难得可以放开肚子吃的日子,交了份子钱,一家老小都去。婚宴进行到差不多了,该吃的吃好了,该喝的也喝好了,桌子上还有饭菜,于是就“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兜?钢精锅就闪亮登场了,钢精锅都是大号的!兜什么?那些阿姨大妈早就轧好苗头了,桌上鸡鸭鱼肉都会留下一半,但是鸡大腿不会存在。虽然两家结亲,成一家了,可是在分配“桌数”这个问题上泾渭分明,一般女方归女方,男方归男方,有时女方可以多那么一桌两桌。

晚上八点多,到会的亲朋好友陆续告辞了,送客的大巴司机开始按喇叭了。那边阿姨大妈在紧张地收拾战场。上了大巴,到处是裹着袋子的钢精锅,有的钢精锅不严实,有香气钻出来,有的还有汤水漏出来,倒也成了一景。

回到家里,有冰箱的,赶紧盛出来放入碗里,归归类,可以吃上几天,热一下,或者再放点蔬菜,都是大菜,平时吃不到的。男人过过老酒还是很乐惠的。

那个时期的光盘,是自觉的,自发的,也是苦涩的,无奈的,人人动手,家家参与,大家也没觉得难看。今天衣食无忧了,钢精锅式的“光盘行动”已经成为一段历史,而我们的子女听到当年用钢精锅装剩下的饭菜,更觉得不可思议。如今,钢精锅不可能再行动了,但愿能转化成为我们今天自觉的光盘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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