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杰
叶子一直是花的陪衬,只有到了深秋,它才成了主角,无论是被赞美还是伤怀。
唐朝杜牧的那句“霜叶红于二月花”,在中国人的审美基因里植入了一分对深秋红叶的喜爱。不少人喜欢满世界去追逐红叶的美景。在北京,一到季节,人们就会结伴去香山看红叶。这算是规模小的。四川阿坝州理县的米亚罗,是我国目前已开发的面积最大的红叶观赏区,红叶胜景绵延上百里。
日本的红叶景观也闻名于世。日本的地理形态是纵向狭长型,秋天气候的演变也是由北向南逐步变冷。于是,红叶会跟着秋风的身影,以平均每天27公里的速度从北到南跑遍全日本,仅需50天左右,山河一片红。在日本观樱花则是反过来,由南往北蔓延。反正,观花赏叶日本人都喜欢夸父逐日似的一路追赶。
“枫叶之国”加拿大就更不用说了,枫叶都成了国徽。这个国家的红叶景观,从首都渥太华到圣安妮峡谷,无处不是。
其实红叶不仅是枫叶,火炬树、鸡爪槭、乌柏等树的叶片,也都会变为红色。
除了变成红色的叶子,变成金黄色的叶子也令人心旌摇曳。银杏树大概是最美的金色秋叶了。中国最古老的银杏树在贵州省福泉市马场坪街道鱼酉村,树龄约6000年,根径有5.8米,树冠覆盖面积约600平方米,要13个人才能围抱。落叶时,那一大片金黄,恐怕只有梵高向日葵的绚烂可以与之媲美。
落叶,往往是古代诗人悲秋时吟咏的对象。但前些年,市民们曾经为了保留街道上美丽的落叶,还兴起过一场热烈的讨论。最后的妥协是,某些景观街道上予以适当保留,于是皆大欢喜。
秋天的叶子变得色彩艳丽,其实是叶子完成它一生使命的告别演出。它要退出舞台,让植物可以集中能量对付寒冬的降临。
一样的事物,人类可以有不同的领悟。悲伤的人,把哀伤寄托给落叶;而乐观的人,可以把枯叶看成是一种美丽。像纳兰性德这样的,无论“春花秋叶”,他都“触绪还伤”。
中国画家大概是最早聚焦秋叶之美的。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宋画《枯荷鹡鸰图》,那仅剩经脉的枯荷,美得令人心颤。
树叶在深秋的告别中,也努力让自己美成一道风景。我们人呢?有些人,人到中年就已放弃了美的追求,这是挺遗憾的。我在欧洲旅游时,看到年轻人大多衣着朴素,很少穿名牌,散发着自身的青春活力。反倒是老人们,衣着考究,不少人戴着精致奢华的首饰。老而不失其美,这才老得有尊严。令人欣喜的是,这些年来,我们这里这样的老人也越来越多了。人的一生,未必都能成就伟大,但平凡如春花秋叶也是很好的——不同时节,添一花一叶之美。
鸡冠花之美,不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