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语言

傅 勤

我喜欢钻牛角尖，领悟力又差，遇到想不明白的事，常爱问。初中时，学都德的《最后一课》，之后，大约有一两周的时间，遇到年长些、认为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我都要问：

“法兰西语言真的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吗？”

当然没有一个人的回答能让我满意。原因很简单，他们大都和我一样，不要说学过法语，连听到这种语言发音的机会都没有。

二十岁时，一天，在四川北路一家麦当劳门口，我正要拉门进店，手臂用力之余，身体稍稍后退，突然觉得碰到了什么。转身，看到一位外国女孩，站在我身后。见我回头，她一下子笑了起来，那种笑容，是我从来不曾在一个陌生人脸上看到的，如此友善，如此发自内心，如此灿烂。她个子不高，长发披肩，那笑容，让我略略紧张的心，松弛了下来。我也报以微笑，但我的笑容一定是僵硬的，无措的……

十多年后，我与同事去瑞士旅游。那个傍晚，我们来到一个面朝湖泊的小镇。走在小镇街道上，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妆点着美丽的花，街道整洁而宁静。同事们纷纷拍照。我走到湖边，坐在一张双人椅上，遥望着夕阳下的湖景，闻着干净的水特有的气息。远处，有人在垂钓。这时，湖边小道上，走来一对挽着手的青年男女，衣着轻松，步履自然。越走越近，我渐渐看清了，那女子怀着孕。我猜想，他们或许是一对年轻的夫妇，或许……正当我要转过头去，那对年轻人也发现了我，两人都轻轻地朝我笑了笑，并微微点头，仿佛我与他们是相识的、熟悉的……那神态，是这样的自然。我也点头示意，他们从我面前走过，渐渐地消融在落日的余晖、湖水的微波，还有好闻的各种气息里……

去年，我来到波兰，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同行的几个朋友说，到露天酒吧坐一会儿吧。比划着，终于让那位年轻女招待弄清了我们的意思。她笑着离开了。朋友说，这里的女孩子长得蛮漂亮的。另一个朋友说，笑起来很甜。又一位说，等一会儿她再过来，我要和她合个影。众人哄笑着表示同意。过了一会儿，那女孩端着四杯啤酒过来了。朋友拿起手机，比划着。女孩明白了朋友的意思，高兴地点头。她站到朋友身后，略略低下身，露出快乐的笑容，坐在对面的朋友，一连按下了几张相片。看完相片后，她笑着对我们竖了大拇指，随后，又快乐地去忙碌了。我接过朋友的手机，只见照片上，朋友和那女孩子都展露着笑容，微靠在一起，像父女，像亲人……我有些奇怪。

这天，那两张笑容一直出现在我眼前，那一丝奇怪也挥之不去。晚上，临睡前，我突然想到这样一句话：

“笑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

之后的几天，这句话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些笑容，也一再地浮现在我眼前。很多年过去，所有的背景都渐渐虚化，仅留下了这些最美的，也是全世界最通行的语言——笑容。

对于这最美的语言，我想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