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棵“信号树”

刘翔

如今的黄兴公园所在区域，原是一片广袤的农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居住在中农新村、松花新村、长白新村等地的杨浦区老百姓到现在的长海医院求医问药，若乘坐公共汽车要绕上一个大圈子。为节省时间与车钱，不少人都是选择直接从现在的佳木斯路、营口路附近的几条无名小路抄近路步行去医院，这中间必定要穿过的那片农田，就是如今的黄兴公园。

少年时因父母忙于工作，我去长海医院经常是祖父领着去的。每次跟着祖父走过那片农田时，望着绿油油的蔬菜，聆听着不停鸣叫的蛙鸣声，都会特别兴奋。尤其是看到迎风而舞的无数彩蝶，我就会忘情地迈开双腿追逐它们。追着，追着，一不留神就摔倒在农田里，把农民伯伯辛苦种下的菜苗压坏了。祖父见状马上一边念叨“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一边气急败坏地一把将我从地上拎起来，然后扬起右手狠狠地朝我屁股挥去。最惨的是，好几次为了抓蝴蝶，走着，走着，原本跟在祖父后面的我，竟然与祖父走散了。好在有着农田附近那棵高耸入云的“信号树”指引，我总能独自顺利地找到长海医院。每每走到树下，我便知道目的地就要到了。

这棵“信号树”就是如今安波路边上浣纱浜120号甲的那棵参天大树，这是一棵有着400多年历史的古银杏树。苍古的树干、遒劲的树枝、斑驳的树皮，这棵历经世代沧桑的银杏树，始终默默地屹立在农田边上。早年古树的西北角上是一座有着完整殿堂、厢房的土地庙。听祖父说，这座庙宇历史悠久，过去香火很旺。我曾经多次混在烧香的人群里溜进去玩耍过。后来土地庙被改成了一所简易农村小学。每每路经此地，望着正襟危坐在殿堂里、捧着课本摇头晃脑高声诵读古文的小学生，便觉得这种仪式感很强的场景很像是在私塾读书，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好想能混入其中，随着这些小学生一起“之乎者也”。

2002年12月，经上海市政府确认，市绿化管理局将这棵编号为0110的古树列入了一级保护。日前，我特意前往安波路“探望”了这棵古银杏树。在树干前见到竖立着一块古树名木保护牌，由于不断有人在古树下烧香拜佛，浓浓烟火严重威胁古树的安全，为不使古树遭到伤害，有关部门只得用粗壮的铁栏杆将古树圈围起来。呆站在这棵古银杏树下，联想起不远处的黄兴公园，不禁感叹：古树是历史变迁和城市发展的“见证者”，是有着鲜活生命力的文物。当年建造黄兴公园时，如果把古树、古建筑所在区域作为一个人文景观一起通盘规划，公园内有了这样一棵古银杏树、一座古建筑群，或述说着一段历史传奇、或记载着逸闻掌故、或牵系着先贤明达，那将是何等的高大上啊！呵呵，这纯粹是属于我这个门外汉在“胡思乱想”。时光荏苒，这棵历经岁月洗礼的古银杏树，永远以自己伟岸的身躯，向人们“发出”这样一个信号：一个大写的人字，必定是玉树临风般傲然耸立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