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丹枫
宋神宗执政时期,一时大有“安石不起,奈何苍生”之企盼。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格局之阔大,气势之磅礴,立论之精辟,笔力之雄健,历代早有定评。
《答司马谏议书》是王安石对司马光长达三千余字之《与王介甫书》的答辩。全文仅三百五十九字,针对司马光指摘的主要内容加以批驳。不枝不蔓,理足气盛,笔力锋利,文末更指出司马光不应以“一切不事事”为善,尤显其为人之傲岸,改革之决心,语势之劲健。
游褒禅山,虽为游记,实质以此为喻,阐明无论治学,抑创建伟业,必具百折不挠之精神。临川先生文如其人,这篇游记充分体现了他作为政治家的风范和文学家之风采。
我尤其叹服《读孟尝君传》。此文更展示了作者的思辨能力。寥寥九十字,观点鲜明,思想深邃,气势恢宏,说理精辟,文笔简明。清沈德潜誉之为“千秋绝调”,绝非溢美之词。九十字竟有四层转折跌宕,方寸之间有万里波涛之势。古今中外,文章万千,如此超凡才气之奇文,实罕见也!
在临川先生看来,“士”必具经邦济世之雄才大略。而孟尝君门下之“士”,“特鸡鸣狗盗之雄”。“特”意为“仅”,只是一个副词,却有千钧之力。就此一字,临川先生对此等人物之睥睨,已跃然纸上。此文从感叹词“嗟乎”始,连续三次以“鸡鸣狗盗”谓田文所养之辈。最后得出经邦济世之才之所以不至孟尝君门下,原因就在于此。
古称此文乃“短篇中之极则”。诚然,在历代政论性散文中,就我所读过的文章,从未见有如此简短而逻辑严密,辞气凌厉,文笔简洁之杰作。从中也可见临川先生炼字功夫之深。《文心雕龙》有言:“心既托声于言,言亦寄形于字”。临川先生之此文,亦堪称炼字之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