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4日 星期三
牧童登牛好年景(篆刻) 孤烟落日  曲尽其美 沙枣树生长的地方 “你做减法,观众就会做加法” 极北之岛 “老似名山到始知” 我再也不想过年时爬窗了
第16版:夜光杯 2021-02-23

“你做减法,观众就会做加法”

宋春丽

2019年9月的一个清晨传来噩耗,吴贻弓导演走了,这不啻是个晴天霹雳,让我呆坐了许久。脑海里顿时纷纷扬扬的,都是河西走廊的断断续续,有大漠孤烟直,有长河落日圆……

和吴贻弓导演仅有的一次合作是在兰州拍电影《姐姐》,那时他刚因电影《城南旧事》拿到第二届马尼拉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金鹰大奖,而我虽然拍了几部影视作品,却正苦苦寻求着突破。老天爷赐给了我这个机会……

1983年初,我同摄制组主创人员一起去河西走廊体验生活。在行车途中,吴贻弓导演给我们反复播放鲍罗廷的音乐《在中亚细亚草原上》。他跟大家说这就是未来影片的一种感觉,那种朴实动人的旋律和诗一般的意境就是影片所追求的风格。那次,我知道了鲍罗廷,知道了中亚细亚,意识到了音乐同电影密不可分的关系,至今这支曲子也是我最爱的,时不时会放来听听。

那天我们要拍日落,日落的速度是极快的,特别是在戈壁滩上,只有五六分钟时间,那火红的球就会无影无踪,留下漫天的霞。所以要抢。我在影片中有一句台词“明天还会升起来的”。我理解,这是姐姐在西路军遭到重创后,仍对革命充满信心。于是在表演上很凝重,在“明天”两字后面还顿了一下。导演迅速从远处跑来,“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把一句连起来,平淡着说,像说一句生活中的话那样说!让观众自己去理解你心里那个意思!观众不是傻子!”我当时没理解,但是执行了,他是对的。

还有一场戏,姐姐去给小号手找吃的,在荒原上看到了一个犁杖,她蹲下抚摸着犁杖,耳边响起爹的话:“丫头子,向前走。”只拍了一条导演就喊:“好,过了!”我磨磨叽叽希望再拍一条,因为我觉得自己的情绪还不够饱满。导演说:“你是不是觉得眼泪没流下来,可我已经感觉到了你的内心,此时流不流眼泪已经不重要了!你不要试图让观众知道你是一个好演员。”我和导演吵起来了:“我为什么不能让观众知道我是一个好演员!”导演平静地说:“那样在你的意识里,你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强调一种东西,你觉得过瘾了,前后连起来就会太满了,你做减法,观众就会做加法。”这句话我一直牢记着,也经常用这句话审视自己的表演。

《姐姐》这部片子,因种种原因没能像预期那样轰轰烈烈,只发行了十几个拷贝,但于我来说,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参与这部电影拍摄之后,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和缺憾。拍完这部片子,我毅然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我希望通过学习,开阔指导我以后的实践!

《姐姐》的拍摄是我影视创作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我经常和人们聊起它,聊起那艰苦却充实的日子。感恩吴贻弓导演,他给予我这次机会,在艺术创作上给我很多启迪,开拓了我作为演员的视野和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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