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 走进“春天里”

探索国有资本参与乡村振兴的吴房村成功盘活了农村低效资源，实现腾笼换鸟 本报记者 李铭珅 摄

本报记者 杨洁 屠瑜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电视剧《山海情》中，西海固的孩子们在白校长的带领下，第一次有了到县里参加合唱比赛的机会。质朴歌声中饱含着对美好生活的真挚渴望，让许多观众都湿了眼眶。

孩子们向往的春天，真的来了——在迎来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的重要时刻，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

从打赢脱贫攻坚战到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三农”工作重心发生历史性转移。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十四五”时期，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做好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

过渡期，如何防止返贫？站在新生活、新奋斗的起点，中国乡村的新画卷如何绘就？这也成为今年全国两会上代表委员热议的焦点话题。

防止返贫

阻断贫困代际传递

一场脱贫攻坚战，凝聚着无数人的心血与付出，全国人大代表、民盟上海市专职副主委丁光宏就是亲历者。“教育，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重要途径。”他向记者说起了“农村与象牙塔”的故事。

丁光宏曾负责复旦大学的招生工作。2014年起，复旦发布“腾飞计划”农村专项，在教育部统一安排下，向边远贫困地区进一步扩大农村学生的招生比例。“这不挤占原本的招生名额，相当于扩招。我们认为，如果农村孩子的高考成绩比城里孩子低10分，由于他获得的各种教育资源有限，所以这个学生其实更优秀，更值得培养。”丁光宏说，这个理念在全校上下形成了共识。

一位农村贫困学生在他被录取的那一刻起，就享受到复旦的关爱：哪怕家里没有一分钱，学校会买好火车票、提供饭卡寝具；如果有些学科确实跟不上进度，学工部会聘请老师为他们补课。由于额外扩招了数百名农村贫困生，学校积攒下来的帮困助学金一下子用完了。“许宁生校长知道后说：再缺钱也要保证这一笔费用！复旦承诺，绝不让一个孩子因为家庭经济情况而辍学。”丁光宏说，“这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学有所成，回报社会和家庭。”

近年来，复旦大学对口支援云南永平县，长期向当地派驻挂职干部。“我们还不是最辛苦或者第一线的，但同样深有感触。正是因为有这种点对点、精细、精准的扶贫，脱贫攻坚战才能打赢。”丁光宏感慨，“毫无疑问，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奇迹。这只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才能做到。”

巩固脱贫成果，最重要的是守住防止规模性返贫的底线。

在全国政协委员李兆申看来，“因病返贫”是现阶段最主要的返贫原因，脱贫人口同时也是“因病返贫”的高危人群。当前医疗资源配置不平衡、不充分，难以满足乡村振兴战略的需要。

今年两会，李兆申带来提案《医疗资源下沉乡村，全面阻断因病返贫》。他建议，推进医疗资源向中西部地区移动，向乡镇医疗机构下沉，继续开展东西部“结对子”帮带、城乡“点对点”帮扶等行动，缩小东西差距、城乡差距，推进均等化基本卫生服务建设；以县域医院建设为抓手，提升乡镇医疗机构诊疗能力；强化乡村医学人才培养；以乡村为单位，开展重点疾病筛查和防治工作；加强科普宣传等。

乡村振兴

铺好发展致富之路

今年2月25日下午，存在了34年的国务院扶贫办更换了新的门牌——国家乡村振兴局。为了推动脱贫攻坚平稳地向乡村振兴衔接，今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对摆脱贫困的县，从脱贫之日起设立五年过渡期。

在丁光宏看来，脱贫攻坚是乡村振兴的“序曲”，二者一脉相承。如何做好衔接过渡？“想致富先修‘路’，这条‘路’是广义上的路，实际上就是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丁光宏认为，在国家的“十四五”规划与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了一系列战略，乡村振兴应与它们紧密结合起来，要从国家层面整体布局。

“比如，区域协调发展就为乡村振兴提供了许多机遇。”丁光宏以长三角区域为例，这里还有安徽大别山区、江苏北部等单独看来还是相对贫困的地区。如果调整视角，在整体协调发展的背景下看，一些贫困的瓶颈反而可能变成资源。“不可能每个地方都搞高端产业和国际商务。人们还有许多休闲生活的需求，山区的旅游、养老产业正好能够形成互补，乡村振兴就做起来了。”

他还提到，数字化转型也需要整体布局，数字中国不仅不能让农民与乡村掉队，更要成为他们跨越发展的机遇。

全国人大代表曹可凡同样建议，农村地区应当抓好5G机遇，在数字时代发展电子商务。“网上直销，让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距离缩短，增加产品利润，提升农民收入。”

曹可凡参与过东方卫视公益扶贫节目《我们在行动》，对偏远地区也有深切感受。他去过曾经深度贫困的海南省白沙县。“当地有个70万年历史、方圆十公里的陨石冲击坑，在这个范围内种植的茶与咖啡味道很好。”为了帮助当地农民打开销路，节目组策划了一款茶与咖啡的礼盒，取名“来自星星的礼物”，反响很好。

他也曾去过山西长治，当地的党参很有名。有一个村，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只有老人在家种党参。但如果哪一家老人不能继续种党参了，家里必然有个年轻人愿意回来。这让曹可凡很受触动：“虽然余脉微弱，但是党参种植技艺依然代代相传。”

曹可凡认为，“许多贫困地区其实有好的产品，只需搭建一个平台、找到突破口。”乡村振兴应推进农业现代化，让农民学习更多科学技术。“无论是茶叶咖啡，还是党参种植，都应该学习现代农业种植技术、管理水平，提高产量与质量。”

全国政协委员金宏伟认为，巩固脱贫成果，解决农民的后续就业与生计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现代化的重中之重。他建议，各级政府的乡村振兴局应当积极组织和推进农村的“家庭宾馆”“农家乐饭店”实行“连锁化经营”，提高服务质量，降低运营成本。

一地一策

期待乡村百花齐放

将目光收回上海，沪郊大地正成为上海国际大都市的亮点和美丽上海的底色。近年来，上海乡村振兴建设如火如荼，“美丽家园”“绿色田园”“幸福乐园”工程进展火热。正是有了乡村的滋养，城市才能生生不息、持续发展。

“上海虽是发达地区，但郊区农村相对贫困人口不少，帮困扶贫还是需要的。”全国政协委员、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章义和告诉记者，为解决郊区农村经济薄弱的问题，从2007年起，上海开展城乡党组织结对帮扶工作。上一轮农村综合帮扶工作（2013-2017）任务已顺利完成，目前已进入新一轮农村综合帮扶工作阶段（2018-2022）。

“总体来看，农村综合帮扶工作坚持‘输血’与‘造血’并重，但随着宏观经济变化和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日益突出，瓶颈日渐凸显。”章义和提到了奉贤区青村镇吴房村。吴房村探索国有资本参与乡村振兴，引入结对单位国盛集团“长三角美丽乡村产业振兴发展基金”，在“三园一总”、产业投资等方面引入工商资本，盘活农村低效资源，实现腾笼换鸟，助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这种模式可以借鉴。”章义和认为，应探索城乡结对新模式，引入新项目，实现新发展。此外，还应积极参与“三块地”改革，盘活存量，促进乡村体验、民宿、创客空间等新产业新业态落地。

沈彪是上海市嘉定区马陆镇北管村党总支书记，也是上海唯一一个来自郊区农村基层的全国人大代表。扎根乡村40多年，乡村振兴怎么推动，是他心中最牵挂的事。

“乡村振兴的核心是产业兴旺，而这离不开生态文明建设。生态环境一头是百姓宜居，一头是产业布局。”在赴京参会前，他还忙着查看村里的百亩生态公园施工情况。“乡村怎么吸引人气？靠生态、靠功能服务。我们村里已有100多家企业，经济发展上去了，给老百姓带来的实惠也就多了。”

去年，北管村被列入上海第三批乡村振兴示范村建设计划。沈彪说，接下来要打好“转型牌”，高质量建设“百企产业新园”；打好“乡愁牌”，高标准建设“百姓宜居家园”；打好“生态牌”，高品质打造“百花生态公园”；打好“特色牌”，高起点创建“百管文化乐园”。说得兴起，他骄傲地为北管村代言：“现在村里人气旺起来了，有空欢迎你来转转，感觉很好！”

在曹可凡看来，上海的乡村振兴应该保留各个地区原生态的文化、美食、风情，不要搞大拆大建，更不要千篇一律：“我们去南汇，可以吃到极好的水蜜桃；去练塘，可以看到水乡水文化；去枫泾，可以品尝别具特色的丁蹄……”

他还饶有兴致地讲述了一段记忆犹新的古镇游历经历：一次晚餐后散步，鼻尖闻到农家菜饭香，耳畔听着餐具敲击与声声家常，活色生香的烟火气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人在景中，景色里包含着生活中的人们，真是太好了。”

曹可凡认为，不必讲究同一种模式经验的输出，每个地区的振兴路径与方式都有它存在的理由。“中医开方子讲究望闻问切、一人一方，乡村振兴最好也是一地一策、百花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