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2日 星期日
博士论文涉嫌抄袭  德国一名部长辞职 广告 法国进入解封第二阶段 全球新冠疫苗接种超15亿剂 拯救谁  放弃谁 印度医生面临抉择
第15版:国际新闻 2021-05-20
单日新冠死亡病例超4500例 创全球新高

拯救谁 放弃谁 印度医生面临抉择

新冠患者在医院外的救护车上焦急等候

新德里一家新冠肺炎患者临时救助点 图GJ

在印度的这场“疫情暴风雨”中,医护人员或许是离危险和死亡更近的一群人。除了感染风险极高,他们还要承受巨大心理压力。选择谁来接受治疗,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疫情下的印度医生,正在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生命之重”?

令人心碎的决定

印度卫生部5月19日公布的数据显示,过去24小时内,印度新增新冠确诊病例267334例,累计确诊病例25496330例;新增死亡病例4529例,创该国疫情暴发以来单日死亡病例数新高,这也是目前全球范围内单日死亡病例数最高,累计死亡283248例。

新德里医院的病房里挤满了人。走廊上,病房里,随处可见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印度医学协会主席贾亚拉尔透露,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已有1000多名印度医护人员死去,至少有40%的医护人员感染新冠病毒。

这些医护人员还身处在一个不完善和严重不平等的医疗体系中。世界银行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印度的公共医疗支出总额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5%,还没达到全球平均水平的一半。

低收入,高风险。此时此刻,他们还背负了内心极大的煎熬。每一天,他们都不得不做出令人心碎的决定——拯救谁?放弃谁?

“当我决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人,我首先要面对的是先救谁?”在新德里最大的新冠肺炎疫情指定救治医院工作的医生库马尔达加说,他从未遇到过这样令人心碎的时刻。

当病床供不应求、人满为患的时候,他们必须在等候在医院门外的人群中选择谁可以入院接受治疗;当氧气将要耗尽的时候,他们必须选择谁能获得这救命的一口气。

抉择的背后,是医护人员内心的挣扎和情感上的折磨。选择过后,迎接他们的,还有恐吓和暴力。在印度的社交网络上流传着愤怒的患者家属在医院大厅辱骂医务人员,甚至将其打得满脸是血的视频。

“哪怕是一些极小的问题也有可能引发一场争斗。”贾亚拉尔医生说,医院里的每个人仿佛都有着一根敏感的神经,一点就燃。

艰难无助的时刻

对医护人员而言,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同事在眼前死去,更能让人体会生命的无常。

今年5月初,新德里巴特拉医院的医生西姆萨尼成了氧气供应短缺80分钟致死的12名受害者中的一个。在那之前,他已经连续救治新冠患者长达14个月之久。

就在氧气即将耗尽的时候,西姆萨尼医生的朋友、这家医院的院长希夫·古普塔向政府官员、媒体和社会发出救助信号。当噩耗传来,古普塔几乎崩溃。西姆萨尼医生的遗体被抬出时,医护人员站在医院大门口,双手合十、满含泪水地致以最后的敬意。然后,他们擦去眼泪,又回到了工作岗位。

残酷的现实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沉溺于悲伤。很多时候,他们必须快速收拾好心情,立刻投入接下来的“战斗”。

“我已经好久都没睡了。”古普塔的处境也是现在大多数印度医护人员的真实写照,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超负荷工作。

这与印度医疗人手极度短缺且分布不均的情况有很大关系。印度新德里公共卫生研究所及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显示,印度每1万人中仅有17名在职医护人员,这一数字远低于世界卫生组织规定的44.5人的标准。

有着印度约70%人口的农村地区只拥有全国约40%的医疗资源。在印度最贫穷地区之一的比哈尔邦,每1000人只有0.24个床位,还不到世界平均水平的十分之一。

“每当困倦不堪,只要一想到还有很多人在等待帮助,我就会立刻打起精神。”比哈尔邦一家政府医院的护士拉克哈米·库马里说,她有足够的理由坚持下去,因为这是一个医务工作者的职责所在。

疫情还阻隔了医护人员与家人的见面,这对孩子的母亲来说,这又是一种漫长的煎熬。“我们已经有2个月没有回家了,我们不想把病毒带给家人。”一名医护人员说。

无法相见的告别

“400张普通病房的病床和80张重症监护室的病床24小时人满为患。在这里,医生和护士经常情绪崩溃,为此,医院开始向员工及家属提供了心理咨询服务。”比哈尔邦巴特纳一家医院的医生洛克什·蒂瓦里说,“当你日复一日地看到病人逐渐失去生命体征,会对医生的心理健康产生极大冲击。”

古吉拉特邦22岁的实习医生阿丽莎·阿卡尼初入职场就遭遇极大考验。在重症监护室值夜班到早晨8时,下班后去宿舍吃个早餐、冲个澡,睡上几个小时后,继续回到病房。这是阿卡尼的工作日常。

“有一个晚上,接连有5名患者死亡。”阿卡尼说,发生在凌晨的死亡最让人崩溃,这时候大家都已身心俱疲。

在印度东部城市加尔各答的一家医院,一个叫索哈姆·查特吉的患者恳求医生安排他与即将去世的母亲进行最后的视频通话。

医生迪普什·卡戈什答应了查特吉的请求。“我们为他拨通了电话,查特吉哽咽着为他的母亲唱了一首上个世纪70年代的宝莱坞歌曲。”这是查特吉和母亲经常在家庭聚会上唱的一首歌,歌词写道:“我们还会再见,这是我今晚的承诺。”

在那几分钟里,卡戈什只是站在那里拿着电话,看着查特吉唱完歌,向母亲说出再见,然后挂断了电话。卡戈什说,总有一些时刻,让他真切体会到,什么是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 王若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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