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6日 星期四
为什么说三星堆是人类文明之光
第20版:国家艺术杂志 2021-06-23

为什么说三星堆是人类文明之光

铜立人像

戴金面罩青铜人头像

铜人头像

铜贝

铜圆形挂饰

铜铃

陶鸟头勺把

铜跪坐人像

铜鸟

◆许杰

近日,“古蜀之光”三星堆·金沙遗址出土文物大展正在奉贤区博物馆展览。三星堆遗址是长江上游古代文明中心、中华文明重要的起源地之一,三星堆器物坑体现了完整考古发掘的重要性,这也再次证明了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共同孕育了中华文明。本刊特邀三星堆·金沙文明专家许杰撰文,带大家一同走进神秘的古蜀王国,溯源三星堆青铜文明。 ——编者

三星堆遗址于上世纪80年代发现了失落三千多年的古代青铜文明,时代距今约3200年。其遗存包括大型城址和两个充满器物的土坑,有数据显示,青铜器物总重达到一吨。器物中,既有学者熟知的青铜容器和各类玉器,更有极为少见的青铜造像,诸如大型神树、大型立人像、人头像、人面具和奇异的动物造型等等。这些造像前所未见,极引人关注,从学术研究到公共兴趣,都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文化一脉相承

三星堆文明的青铜造像非常奇特。假如不是通过考古学家的实地发现、整体发掘,而是直接突然和零碎地出现在文物市场上,认识它们的出处和年代都会是难题。三星堆器物坑体现了完整考古发掘的重要性。上世纪90年代中叶,位于成都市区,距离三星堆遗址38公里的金沙遗址被发现,并于2001年2月初在一处道路施工中发现大量铜器、金器、玉器、石器和象牙,也达1300余件。其中不少器物与三星堆两个器物坑出土的器物极相似,但尺寸都以微型为主。毫无疑问,金沙与三星堆属于同一个文明体系,有着共同的文化。经学术研究可知,三星堆遗址大约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废弃,而金沙遗址则兴盛在那个时期,所以两个遗址有着前后相承的关系。

三星堆·金沙文明的发现对古代四川乃至古代中国的研究具有突破性的意义:一则,它揭示了一个湮没了三千多年的成熟的古代青铜文明的存在,填补了古代中国史的一个巨大空白。上世纪50年代,学术界对于古代四川的主流认识还是:四川在本质上是一个边缘地区,它的文化从来不是自身发展的结果。此一结论在1986年被推翻,同时三星堆的发现也揭示了四川古代文明与中原、长江中下游地区、西北地区,乃至中国域外地区的互动和关系,证明四川盆地虽然为大山高原环抱,但其实是一个四通八达的文化中心。二则,这一文明的物质表现形态有着独一无二之处,尤以青铜造像为主,对于它们的理解和解释,成为学术研究的一个重大课题,也是民间津津乐道的话题。

木构有待复原

此次《古蜀之光》共展示各类珍贵展品130余件/套,其中一级文物60余件/套,可谓美轮美奂,从各个侧面向观众展现出一个无限精彩的古代四川文明。但这些文物都是经过三千余年的掩埋而尚存的器物,当年必然还有大量其他器物,由容易毁灭的材料制成,如木材等有机质材料。所以我们应该有理有据地发挥想象,复原三星堆文明中已经湮没的原貌。现在举一个例子来说明。

三星堆出土的青铜人像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身高1.72米的大立人,与现代人一般高大,双手环抱立于高台之上,总体高度近三米。它是仅存的一件大型全身青铜人像,但除此之外,两个坑中还出土了近60件面容相似但没有身体的青铜人头像。它们有一个很特别的共同点,就是头颈都呈锐角三角形,前颈如此,后颈也同样,完全无法自我站立。我们发现,大立人身着华丽的三层服饰,而中间一层的领口正是前后都是锐角三角形。由此可见,所有人头像当初一定不是独立的单元,而是放在另一种材质的身体之上。再反观大立人,它的冠饰、脸部、手臂等表述都很仔细,形姿有重点地予以夸张,三层精美富丽的服饰表现得尤其详尽,这些特征渲染了强烈的写实感,但人像的身躯却格外地瘦小,极不写实,仿佛一根圆木柱,与其他特征的表现形成强烈反差。这一认识启示我们:与青铜人头相配的应该是由自然树干制作的身躯。再观察大立人的面容特点,那种大块面及线条锐利方折的处理手法正有着木雕的气息。所以,我们可以合理地想象原始的场景是有众多木身铜头的全身人像,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尊则完全用青铜制作。由此,我们可以由有形、存世的器物去想象已经消亡的传统,三星堆文明一定有着伟大的木雕传统。按照相同的思路,我们也有依据可以逐步复原三星堆·金沙文明木构建筑的宏观。

遗址魅力无穷

我第一次了解三星堆文明,是尚在上海博物馆就职时。之后于1990年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艺术考古系攻读博士,论文题目正是《三星堆遗址的艺术与考古》。1996年我应聘担任西雅图艺术博物馆中国艺术部主任,上任伊始就提出筹办以三星堆文明为主的四川古代文明大展,具体时间跨度延续到汉代,因为四川的汉代文化和艺术也极具地方特色,表现了中华文明丰富的多样性。经过长达四年半的筹备,《千古遗珍:四川古代文明展》于2001年5月10日在西雅图开幕,之后还巡展到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加拿大多伦多皇家安大略博物馆等,成为三星堆文明在北美最具规模和学术深度的一次展览。有趣的是,当年2月初展品启运赴美的第二天就是金沙遗址重大发现的日子。我人尚在成都,因此幸运地在第一时间赴金沙现场考察出土文物。虽然《千古遗珍》展并不包括金沙新发现的文物,但在展览期间举办的国际学术讨论会上由来自四川的专家对金沙遗址和出土文物做了介绍和探讨。这一展览至今仍在业界深有影响。

今年初,央视《国家宝藏》栏目第三季第八期于1月31日播出三星堆文明的三件重大文物。我荣幸地受邀参加节目的摄制,讲解《千古遗珍》展的有趣掌故;共同参与的还有西雅图艺术博物馆原馆长倪密女士,她当年对展览做出了不遗余力的支持。而《三星堆:人与神的世界》在上海大学博物馆举办期间,我虽不敷前往参观,但有幸为展览举办了一次题为“三星堆青铜文明: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何为原貌?”的线上讲座,听众人次高达96.5万,可见三星堆文明的魅力。上周,由国家文物出境鉴定四川站和四川大学博物馆联合编辑的《四川文物精品》大型图录首卷《青铜器》出版面世,拙作“三星堆文明的青铜铸造技术”亦收入其中。

“古蜀之光”在奉贤区博物馆举办,我很希望在展览期间能够成行前往,继续观赏学习三星堆·金沙的神秘文明,并赴三星堆遗址考古现场,考察学习田野考古的新发现、新进展。如今,我作为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馆长,也深切希望我们能与四川方面合作,再次使三星堆·金沙文明莅临北美,名扬大洋彼岸。(“古蜀之光”三星堆·金沙遗址出土文物大展于6月8日至8月31日在奉贤区博物馆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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