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盲盒”

阿果

家里的民宿刚营业的时候，运作过三个月的餐厅。民宿就在莫干山风景名胜区的山脚下，山肴野蔌，江味河鲜，尽善尽美。拟菜单委实让我好一阵头疼——虽以家常菜为主，但名字取得好，可以给来客入住体验加分的。

菜名很重要。譬如木芙蓉花豆腐羹，被叫做“雪霞羹”，红白清软一碗，听起来美，吃起来鲜嫩。既满足口腹之欲，又能给人雅的启迪。譬如“腌笃鲜”，跟江南的春天一样惹人向往。再有徽州的“刀板香”，名如解穴，让一块咸肉从这个名字里，顿时激灵醒转。

有一次到广东开平。那里是姜文《让子弹飞》电影“鹅城”的取景地。脑子灵活的当地人，修建了一座占地4亩，像古城一样的庄园式餐厅。里面有园林，也有海鲜、牲畜、农产品等展示场。农庄主打鹅的菜品。我们点了白切鹅、烧鹅、鹅杂浸鹅血，还有一道很奇怪的菜——酿鹅蛋飞，显然是谐音“让子弹飞”。鹅蛋蒸熟切成块后，裹料轻炸，配酸酸甜甜的蘸碟吃，吃起来软糯滑嫩，酸甜适口。不过这么牵强的菜名，如果出现在城市大酒店，估计要受很多人吐槽。还有一次，我在饭店很好奇地点了一道凉菜“红山飞雪”，结果殷殷捧上来的是一盘糖拌西红柿。

读大学的时候，记得有一次在食堂排队，有位排在我前面的学长，朝窗口嘡啷扔进饭盘，声音颇大道：“师傅，来个包香。”五十多岁的服务员阿姨，当即朝他白眼道：“拜托，要包厢去大酒店，这儿是学生食堂。”那兄台指指盘里的炒包菜笑嘻嘻道：“这个包菜炒香肠可不就是包香。”这下，把服务员和周围的人都逗乐了。如放到现在，这道家常菜肯定会晋升为学院的网红。

我自己创作过两道菜名，一是“青丝酿”。如今说起青丝通指女子的头发，其实在古代可指青梅切成的细丝。《乐府诗集》中有“青丝为笼係，桂枝为笼钩”之句。青丝酿，是酿了一年以上的青梅酒里，撒了小鱼一样游弋鲜切的青梅丝，增加美感，也增加了酒体的鲜醇。还有个“卷卷有心”，卷心菜当皮，里面包的是糯米、松子仁、猪肉丁、笋丁混合搅拌的馅。碳水、粗纤维、蛋白质，调配用心，可当菜也可作点心。如今这两款菜名还在沿用，想来口碑不坏。菜可出新，名无定法。对于服务者来说，呈上菜单，就应该是送上一份饱含情怀与诚意的盲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