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7日 星期五
西递古村落拾遗 也说“微笑上班” 西瓜鸡 搪瓷生活忆往 永远跟党走 那些湿漉漉的花儿
第12版:夜光杯 2021-07-03

搪瓷生活忆往

陈建兴

过去,上海弄堂人家的日常生活几乎离不开搪瓷制品。刷牙、吃茶是搪瓷杯子,揩面是搪瓷面盆,小孩吃饭是搪瓷碗,连半夜起来解手也是搪瓷痰盂罐,躺在床上病人的扁马桶也是搪瓷的。

搪瓷杯,是弄堂人家一个时代的家庭图腾,白底红字的语录、标语、口号和厂名的搪瓷杯是那个年代的特色。白色搪瓷杯印上特定的字,作为奖品发给职工也是司空见惯的。儿时,我经常看到父亲坐在家门口捧着一只印有“上海土产畜产进出口公司先进工作者”的搪瓷杯,边喝茶边与邻居嘎讪胡。如今,父亲去世25年了,搪瓷杯我还收藏着,已是斑驳不堪,原本洁白的杯壁也变得黯淡无光了,黄褐色的锈迹星星点点地分布在各个地方,杯沿口的搪瓷也磕掉了不少,露出黑褐色的铁皮。偶尔,我思念父亲就会拿出搪瓷杯,往杯中撒把茶叶并倒入开水,茶叶在氤氲的雾气中,散发出阵阵清香,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思绪仿佛也融入在轻薄的雾气中,渐行渐远。

我中学毕业去奉贤农场时,带去的一只搪瓷面盆还是哥从崇明农场上调后带回的。这只面盆又随我去了星火农场,虽然有不少“补丁”,但我还是蛮喜欢的,上面还有毛主席语录“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盆底有农民开拖拉机耕地的图案。1976年冬连队挖灌溉机口时,人人拿出了面盆运土,连夜挖成了机口,我的搪瓷面盆伤痕累累,掉漆处有20多处,实在不能用了,只好到场部百货店又买了一只搪瓷面盆,一直用到了1979年底顶替回沪,面盆带回了家,也是瘪塘无数,被母亲用作了种葱的盆子。

我带到农场去的一只搪瓷杯是班级同学赠送的,上面有“国棉廿一厂职工运动会·奖”的字样,农场近五年,天天用这只搪瓷杯刷牙、喝水,偶尔也是喝酒的“酒杯”。寝室的窗台上,整齐放着一排搪瓷杯,上面的文字各不相同,成了每个人用杯的记号。1977年,我被星火农场评为“学大寨积极分子”,奖到一只大大的搪瓷杯,我带回了家,母亲如获至宝,根本舍不得用,她做了一只布套,竟然珍藏起来了。后来,母亲把这只搪瓷杯送给了乡下的娘舅。

家里还有一只带盖的搪瓷缸,母亲专门将熬好的猪油盛放其中,待冷却后猪油一片雪白。吃阳春面时,母亲很是吝啬,用一只儿童吃药水的调羹给我们挖一点点。过年时,搪瓷缸的用途更多啦,有时母亲也会用来盛放做蛋饺的肉糜、做馒头的猪油豆沙等。夏天,母亲会将煮好的绿豆百合汤盛于其中,放进已倒井水的面盆中降温。

家里的搪瓷杯、搪瓷面盆、搪瓷痰盂罐上都有补过的痕迹,不少是我与弟闯祸的印迹。我经常看着哥修补搪瓷制品,后来渐渐也学会了。到长宁支路地摊上去买一种叫搪瓷膏的,各种颜色的都有,几分钱一小包,用一块细小的砂皮把掉漆处打磨几下并擦净,再用手指轻轻粘上搪瓷膏,涂匀掉漆处,阴干后就可用了,但补过的痕迹还是看得出来的。

那个年代,看弄堂人家使用的搪瓷杯、搪瓷盆子等,基本就能猜到他家人是什么职业的。哥在崇明农场带回的几只搪瓷盆子上印有“上海长征农场二十连”的字样,姐在邮局上班时发的搪瓷杯和搪瓷盆子上印着“上海邮电局50支局”一行鲜红的大字,弟去闵行读技校时,也发了一只搪瓷杯、两只搪瓷碗,上面是“上海电机厂技校”的蓝色仿宋体字样。

搪瓷制品在那个年代家家有、户户用,是弄堂人家生活的“标配”,也是买汏烧的好伙伴,承载了一代人的记忆,也温暖了我们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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