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润石
仓库场不大,还不够篮球场的长度,但仓库场的温馨和热闹让我至今留恋着。
仓库场在南浜,去仓库场隔着条月河塘,宅西宅东有两座木桥,还算方便。仓库场沿着月河塘南岸造了六间简易房,西边一间是工具仓库,放着花架、卷簾、竹竿、竹筐、畚箕、栲栳、麻袋、扫把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中间两间是大仓库,存放麦子、稻谷、油菜籽和棉花等;东边一间是管理员宿舍,叠起的砖头上搁上门板成了简易床,没有专职的管理员,都是自愿来住宿的十五六、十七八岁的毛头小青年,没有报酬。用现在的话称“青年志愿者”。
一到晚上,仓库宿舍成了小青年们聚会的场所,除了几个“常住户口”,其他青年都喜欢来串门。如果有当兵回家探亲、学生放假,工人休假的,他们的友情客串更受欢迎也更热闹,讪胡嘠得忘了时间。这个来了那个走,走马灯似的。时不时地还有一两个与父母拌嘴吵闹而赌气出来“避难”的,脸不揩脚不洗在好友的被洞里暂且钻它一夜,感觉可以的便卷上铺盖常住一段。队里有几个老书迷,什么七侠五义、水浒三国岳家军的,讲起来有头有脑。小青年们常想方设法,时不时地拉上一个讲上一档,什么展昭白玉堂、林冲鲁智深、杨家将穆桂英,这种夜晚宿舍里人满为患,铺上地上坐满人,个个听得如醉如痴,就差点把铺板压塌了。
仓库前面是大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水泥场地,能晒很多粮棉。夏收秋收总有那么几天的下午,仓库场上集中了全队的壮劳力,一袋袋粮棉上磅过秤,镇上卖“爱国粮”“爱国棉”去。此时总有几个小青年组成忽悠队:“150斤!谁来!”“170斤!谁挑!”“200斤!谁敢?”队里的大力士们纷纷认了担。也有爱开玩笑的爷叔们冲着他们:“小赤佬,咋呼啥!有种的也挑一担!”“挑一担就挑一担,谁怕谁!”尽管龇牙咧嘴涨红脸也不甘示弱,呼喊着号子紧跟着卖粮队长龙扬长而去。激将法倒使一批批小青年提早加入了男子汉的队伍。
拣晒棉花的则是妇女姑娘们的天下,棉花摊卷簾排了三四排,全队妇女面对面排排坐,隔着花簾一面拣棉花,一面扯山海经,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东家长西家短,东搭黄浦西搭海。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几十个女人得有多少台戏呵。再说这场面必定也有不少孩子,小家伙们在场角场边玩耍,免不了吵了闹了,哭了笑了。大人小孩组成了一个庞大的交响乐队,仓库场成了队里最热闹的场所。
没有晒粮晒棉任务时仓库场也不甘寂寞,有人把老校舍场上的破篮架挖了过来,搞了个篮球半场。小青年们又有了个活动新天地,不出工时相约打场篮球。大约上世纪80年代吧,热闹了多年的仓库场终于结束了它的使命,场上盖起新厂房。当年欢乐的仓库场,成了伙伴们温馨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