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感

范若恩

一

《红楼梦》凤姐儿向贾母哭道：“我才家去换衣裳，不防琏二爷在家和人说话，我只当是有客来了，唬得我不敢进去。在窗户外头听了一听，原来是和鲍二家的媳妇商议，说我利害，要拿毒药给我吃了，治死我，把平儿扶了正。我原气了，又不敢和他吵，原打了平儿两下，问他为什么要害我。他臊了，就要杀我。”贾母等听了，都信以为真，说：“这还了得！快拿了那下流种子来！”

王熙凤并没有说贾琏和鲍二家的在做什么，为何贾母等一听就明白？关键在王熙凤巧妙的选词，说话。

《牡丹亭》中柳梦梅对杜丽娘说，小姐，和你那答儿讲话去。是什么意思？

二

临川四梦是梦，它们讲的是人世间不可能的美好境界。然而，《牡丹亭》中杜丽娘却从欢愉的梦中而醒，在人生中实现了那个美梦。她在闺房中进入美梦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为，身子困乏了，且自隐几而眠。和柳生欢娱之后，即将梦醒时，柳生说的最后一句话为，姐姐，你身子乏了，将息，将息。

难道她并没有游园梦中惊醒，只是进入另一个梦而已？只有那里才会有夜会、还魂、重逢、团圆、花烛，人生中种种不可能的美妙。从这一层意义而言，曹雪芹读懂了临川四梦，他的宝玉，从人间红楼梦走入太虚梦这一个更美好的梦境，而最终觉醒时，歌舞雕梁瞬间化作衰草枯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