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

扫一扫,关注“夜光杯”

梁苑

无论是杜甫的“家书抵万金”，还是张籍的“欲作家书意万重”，都谈到了家书这一与家人传递信息、交流感情的形式。对于家书的内容，却未有交待。古人的家书，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宋人孔平仲《代小子广孙寄翁翁》，是以诗的形式写就的一封独特家书。这首诗让我们略窥古人家书之一斑。全诗如下：爹爹来密州，再岁得两子。牙儿秀且厚，郑郑已生齿。翁翁尚未见，既见想欢喜。广孙读书多，写字辄两纸。三三足精神，大安能步履。翁翁虽旧识，伎俩非昔比。何时得团聚，尽使罗拜跪。婆婆到辇下，翁翁在省里。太婆八十五，寝膳近何似？爹爹与奶奶，无日不思尔。每到时节佳，或对饮美食，一一俱上心，归期当屈指。昨日又开炉，连日北风起。饮阑却萧条，举目数千里。

孔平仲，北宋文学家、诗人，孔子后裔，与兄孔文仲、孔武仲俱“以文章名世”，时称“三孔”。孔广是孔平仲的儿子。这封家书是一首代言体诗，以幼童的口吻，以叙述的笔法，将家书写得生动活沷，充满童趣。

先是自述家事报平安。爹爹到密州上任后，又得两子，小名牙儿、郑郑。牙儿萌萌的，郑郑已长牙。牙儿与郑郑您都没有见过，如果见到了肯定欢喜。我已经读书识字了，还会写字呢。三三很活沷，大安会走了。三三、大安和我，您虽然都见过，但时隔两年，我们都各自长了不少本领，不再是您当时见到的那样子了。

再是问询家翁何时团聚。奶奶在京城，您在省城。太婆85岁了，吃饭睡觉可好？爸爸和妈妈天天都惦念着你们。每逢佳节，或吃到美食，总会想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要是您也在这里就好了。

最后是举目望乡寄相思。昨天大风降温，我们这里已经到了生火取暖的冬天了。吃完火锅，举目四望，北方的冬季，树枝光秃秃的，满目萧条。就更加思念远在千里的家和家人。何时能再回家团聚，看您的子孙都环绕跪拜在您膝前。

这首诗的称呼几乎全用口语，只有写信人自称“广”，提醒读者这是写给长辈的家书。诗中表达情感，表现情状的词汇也用口语。比如“欢喜”，有喜欢之意，又有因喜欢而心生爱怜，因爱怜而心中高兴的含义。欢喜比喜欢一词表达的意思丰富且有层次得多。

爷爷对孙子，往往比对儿子更有耐心，俗称隔代爱。“寒鸡得食自呼伴，老叟无衣犹抱孙”（梅尧臣《小村》），即便民生艰难之际，也无法割断祖孙之间的亲情。本诗以孙辈的口吻与视角，给长辈写报平安的家书，童言童语，童真童趣，更能慰藉千里之外长辈的思念之情。较之当事人普通报平安的家书，更胜一筹。

儿童视角、口语入诗，诗写家书，是本诗的三大特色，也是本诗最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