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始于八十岁

韦德锐

子曰：三十而立。我这里提出八十而立。整整提高了五十岁。孔夫子若地下闻知，将大为惊愕，因为他老人家只活到73岁。不过我这样说，亦非信口开河，是受了杨苡老的影响。苡者何人？《呼啸山庄》的译者。1999年，杨苡的丈夫赵瑞蕻去世，是年她80岁。悲痛之余，她说了这么一段话：“到了80岁，人们就会惊奇你还活着。于是满怀尊敬地对待你。他们甚至惊讶你还能走路，而且思维敏锐。请努力活到80岁吧，这是生命中最好的时刻。你要是还有疑问，我就告诉你，生命始于80岁。”现在80岁的老人已经不稀罕了。他们不仅活着，而且有些人还在服务社会，故我说八十而立。顺便说一句，杨苡老还健在，已是百岁寿星了。

杨苡此语有两层意思，一是说争取多活两年，看看这日新月异的大千世界，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奇迹发生。她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那就是让生命延长，多做点事，这样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可以心安理得地说：此生无愧。杨苡为什么说80岁是最好的年龄？我以为这就好比种田，到这时候，垦荒、松土、除草，插秧、灌溉一系列工程俱已完备，现在是开镰收割的时候了。

人谁不求长寿？人对寿命的追求和对钱财的追求一样，多多益善。有时候年龄也是一种骄傲的资本。梁实秋说：“拥有一大把年纪的人大概是一种可以在人前夸耀的乐趣。”夸耀不必，但我们应予以对长者的尊敬。寿不嫌高，举两例说明。丘吉尔过八十岁生日时，有位记者讨好地说：“丘吉尔先生，我今天非常高兴，希望我能再来参加你的九十岁生日宴。”丘吉尔耸了一下眉毛说：“小伙子，我看你身体蛮健康的，没有理由不能来参加我的九十岁的宴会。”丘吉尔雪茄不离口，但是他活过了九十岁。

80岁以后还在建功立业的大有人在。去年逝世的水稻之父袁隆平、肝胆外科专家吴孟超都早将八十岁抛在后头了。寿比南山自然是福气，但是如果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那是不朽的生命，有的人死了，但仍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