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闻一
有诗人这样说:当我16岁的时候,60岁是个遥远的港湾;而当我60岁的时候,反过来看,16岁又是一个遥远的港湾。
确实,时间如白驹过隙。有人把青年比喻为冉冉升起的朝阳,把晚年比喻成缓缓垂落的夕阳,似乎有些伤感,而在我看来,这之间各有各的风景,各有各的美丽、壮观和内涵。
我长期从事编辑工作,为他人作嫁衣,常常私心期望有自己的整块时间写心心念念的东西。然而,真的到了退休那天,感到却是失落、茫然,就像是被社会抛弃了似的。原先应接不暇的众多请柬、会议,有求于我的笑脸一下子都没有了。
不过,这种种失落、茫然很快就过去了,我很快找到了退休后的快乐,体会到了退休后的好。因为有了整块的时间,我将我原先写了很久才写一半的《成都巷战》写完了。我将书稿试投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很快接到张俊南主任的电话。他说我写得不错,功底很好。他说,民国肇始,全国各地军阀割据、军阀混战。其中,四川军阀之多,内战之频,全国第一,我这本书《成都巷战》,将上个世纪30年代四川军阀为争夺成都的“省门之战”写得淋漓尽致,很有代表性,准备出版。当他得知我写的是一个系列,接下来还有两本,一是《争霸四川》,这本书全面展示了当时的川中内战,接下来的《川军出峡》,让他更感兴趣。他当即飞来成都同我细谈了这三本书,并签了出版合同。
这两三本书是成功的。尤其是《川军出峡》,第一次艺术地全面地展现了川人川军抗战,很有影响。抗战期间,四川出兵350万,伤亡64万。当时,全川每十四五个人,就有一个在前线作战,一时无川不成军。无论是出兵人数和伤亡人数,四川都是全国第一。在抗战最艰难的时期,四川一省单独承担了全国税赋的三分之一。当时全国重要的工业、科技和高校的大批人才精英,大都转移到了四川;四川成了抗战的大后方、抗战的坚强堡垒。之后,中国文史出版社将这三本书加上我另外两本相关书,出版形成规模的“川军系列书”。
就在我集中精力写作这批系列书时,恰遇汶川特大地震。《羊城晚报》约请我写地震方面的稿件。我虽然没有去汶川,但对成都的受震情况非常熟悉、感同身受,因此放下手中的写作,专门给他们写了几篇地震的文章,反响不错。与此同时,我对身边层出不穷、内涵和外延都很深的平民故事很有体会,适时写了好些文章,陆续发表在《新民晚报》“夜光杯”上。这些因小见大的文章大受欢迎,大都入选我年前出版的散文随笔集《沿路折花》。
这就完全不觉时间的流逝。猛然回首,这才发现,退休已经十余年了。回味退休这些年,我过得很充实,很愉快,很有成就感。
当初刚退休,《成都日报》记者采访我,说我年届花甲,我都受不了,而现在不觉已近古稀之年。我觉得人生有不同的阶段、不同的阶段得做不同的事。我得适当作些转移、调整,因此,今年我报了成都老年大学工笔画班,准备好好学习学习工笔画,陶冶性情。
我对未来有完整的规划,也很坦然。面对每个人早晚都要面对的那轮缓缓垂落、然而无比瑰丽的夕阳,我不怕老;不畏惧、不悲观、不消沉,我要一边好好欣赏那轮无比瑰丽的夕阳、一边为夕阳增光添彩,从从容容、洒洒脱脱走下去,尽可能把自己的一生过得丰富而多彩。
明日请看《归田不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