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鸿虎
父亲在世时,常谈及当年勇斗剪刀贼的往事。
1948年末的上海,物价飞涨,金圆券连连贬值,一万金圆券只抵一块钱,因此父亲每月的关饷(旧时工资)足足有一大捆。为避嫌,父亲上班从不带包。那天下班后,父亲从账房间领出关饷,用申报纸包裹,再用细绳捆扎牢靠,挂在自行车龙头上。沿着白利南路(今长宁路)一路西行,骑上梵皇渡车站(西站,今3号线中山公园站)道口,这段是上坡,车速减慢了,接着火车来了,道口挤满了人。过铁路不远就到家了。火车过后,人流涌动。突然,车子推不动了。低头一看,不知何处来的一团棉纱把链条卡住了,只得停车清理。只见一只贼手拿着一把剪刀,快速剪断了挂关饷的细绳,得手的窃贼撒腿狂奔。说时迟,那时快,父亲迅速取出棉纱,顾不得擦去手上的油污,跳上车,飞速追了上去。只见这家伙慌不择路,踉踉跄跄沿白利南路向西狂奔。父亲的坐骑是英国老牌蓝翎,本来就异常轻快,再说顺坡而下,越骑越快,没赶多远,就追上了剪刀贼,父亲大吼一声:“看你往哪儿跑!”猛蹬两下,欲撞翻那贼痞子。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势不妙,赶紧扔下了钱。父亲刹住车捡起钱,抬头再看,剪刀贼已不见了踪影。拍拍申报纸沾上的灰,路人围了上来,问这问那。父亲想,关饷不能再露眼了,于是脱下外套包了起来。好在家已不远,他把外套夹在胳肢窝里,推着自行车回家去了。母亲眼巴巴地等着父亲的关饷开伙仓呢。父亲后来在地摊上买了一个帆布包,再发关饷的日子顾不得避嫌,把关饷放在包里,背在身上骑车回家。
如今单位发工资只需打入银行卡,既简便又安全。这段往事我说给小辈们听,他们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