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伟坚
邹阿姨是穿梭在大街小巷的钟点工一员,来我家不觉已经十六年有余。刚来上海时她先做贩米小生意,本以为农村长大经营五谷杂粮豆熟门熟路,不料头回在批发市场就遭骗了:对方那老板打开米袋,但见那大米成色锃亮颗粒齐整还有股清香,价格也公道,于是就成交驮回十袋。回到自己租住的集贸市场售卖,哪里料到捋开上面的大米,底下大半皆是陈米且有股霉味,顾客扭头就走,撇下一个傻眼的她。又气又恼地复又驮上这十袋大米去批发市场理论,哪里还找得到那人的身影,边上有人提醒即使找到,他也不会认账的。本就不多的本钱打了水漂,贩米生意自然打了退堂鼓,邹阿姨自此开始从事家政服务,一直做到现在。
邹阿姨做事朴实认真,因着口碑于是东家就似滚雪球一般增多,自我感觉愈发不错。渐渐地身上衣着穿戴也时尚起来,从包袋鞋子、羊毛衫羽绒服乃至头上帽子颈脖绸巾,粗略看去绝不会想到是苏北农村人。她坦言皆是东家女主人所赠,至来上海后从没有添置过一件衣服。
除了衣着变化外,她骨子里其实还是一个传统农妇,手脚非常麻利日子异常节俭。疫情过后来我家,我问你这两个多月是怎么混过来的?她说夫妇两个没有团购过一次菜肴,除了居委发的菜以外,平日就是靠老家带来的咸菜辣酱或冲碗酱油汤度日。见我惊诧得张大嘴巴,她说没有办法呀,夫妇两个这么多时间没有一分钱的收入,还要支付房租,只有能省就省啦。
来上海打工十多年了,自己又这般勤奋和节俭,邹阿姨积攒下的钱花到哪里去了?听她一番道来,我不由又张大嘴巴了:基本都用在孙辈亲戚及乡里的人情开销上了。尤其是一个村上的左邻右舍,这笔人情花费最大,不管是红白喜事,造房生儿,还有来上海治病住院的,三百五百的她一律都要掏上笔份子钱,加上回家吃酒的来回交通费,十多年的辛劳落了个收支平衡罢了。我说你们夫妇都在上海,乡里的事情你去忙乎啥?她笑道,不管你是否回老家去吃酒,但人情是一定要给的。否则要给人家没完没了唠叨的,议论你不懂道理,过年回家或者家里有事没人会来搭理你。好在我女儿说了,乡里这种老旧习俗,我老妈他们肯定是最后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