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坛（外一篇）

魏鸣放

一些人家的屋后，会有几个坛子。

小口，大腹，圆底，太过普通的陶器。竖着，也有横着，也有成了碎片。

都是一片空地，有大有小，也叫着后花园。里面，有着很高的草，很小的树。有的还有烂砖，旧鞋，破瓶，甚至汽车轮胎。它们，像是在等着许多许多年的过去。它们，也像是在等着许多许多年的未来。

一般无风，偶有阳光。

有的坛子，开口向上，内中有水，有着蚊子的孑孓。有的开口向下，底下，会有蜒蚰之类昆虫一下子窜出，逃出地球之外。老坛，像是一种古代陶质的打击乐器，名字叫缶。你不击打，只用一双老眼抚摸。

萝卜

如果说，有一种最小的“地瓜”，那么，它的名字，应该叫樱桃萝卜。

一个个圆球，或扁小圆球。一只只大小，如同鸽蛋。

酱汁，酱色，酱香，酱味。

轻轻含着，就是珠玉。在舌上，或舌下。一旦咬穿，它会以自己的玉碎，一声巨响激荡了天地宇宙。绝唱了。

最好，只念“冉冉”两字。就这两字。让它随着舌尖，冉冉而起，冉冉而下。这时，应该会有一种鲜味，一如晨烟袅袅上升；有一种清凉，又似黄昏一般悠悠降落。

不是吗？每一个人的早年，口中都曾有过一颗小小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