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袁龙海的画

韩硕

去年年底某一天，我在整理书刊时，翻到袁龙海好些年前为我写的一篇评论，重读旧文，倍感亲切，便发信给龙海叙旧。当晚他发来一组他的中国水墨作品，其专业、功力之深厚，让我着实吃了一惊。

原本只知道龙海是专栏作家和资深编辑，甚至有次曾一同远游，却不知道他还是丹青好手。这不仅说明我粗疏，对朋友不够关心，也凸显了龙海低调为人。他醉心作画，精力全投入热爱的事情中，没有丝毫张扬。

龙海在他所工作的刊物中开辟专栏，对当今书画家进行评论及访谈。他原本就熟知书画艺术状况和动向，并对此颇多研究与思考，但确定所写人物后，必再深做功课，列出详细提纲，一一采访，成文后，尤其是对谈部分，都要跟对方核定，以确保不误录别人的观点……他的评论没有晦涩难懂的文字和泛泛而谈的套路。令人过目不忘的是开阔的文化视野与厚实底蕴，是稳重又灵动的思想，是惟妙惟肖的语言、精准的刻画和对人物精髓的捕捉及把握。我从中清晰感受到书画家在时代长河中的真实脚步，也体会到龙海做的事情了不起。而我作为被访者之一，更是深深感触其笔端的独特魅力。

龙海在绘画上同样成绩可人。他自小对书画情有独钟，幼受庭训，又先后得到顾飞、韩天衡等名师指点，一路历程中非常重要的是他的勤奋和钻研，平时工作繁忙，但他硬挤出时间来学习书画，研读画论并努力实践，几十年从不间断。

龙海的书画涉及面广，花鸟草虫、山水人物、金石书法无所不能。他善于思考，严谨地构筑自己的理论体系，敬重传统，又拒绝抱残守缺、泥古不化的观念。因此他在向传统及他人学习的同时，强调创作灵感、创作素材来源于生活，重视到大自然去观察、写生。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属于自己风格的作品来。

在他众多的作品中，我尤喜欢他的花鸟画。他的花鸟画笔墨舒展，来自传统，博采众长，又显现出个性，《秋色赋》《酣》图中笔墨游动自由酣畅笃定，画出了我们习以为常的季节与生灵的气息，更绘出了物体与自然的空间感、故事感、瞬息感。他痴迷于画荷，取法于八大、张大千、谢稚柳，八大的精练、张大千的华贵、谢稚柳的清雅都曾为其所取，却多年达不到内心的感觉，于是不断写生、观察、描摹，终于开窍，在借鉴传统中，终究生成自己特别的感受和笔墨造型，他的荷千姿百态，张弛有度，尽显植物天然且醇厚的生命感。龙海自小习字，先是柳颜，后又摩学百家，而自成一体——可贵的是，书法用笔在他的花鸟画中发挥得淋漓尽致，构成其花鸟画中的一个突出亮点。

我曾问龙海他作画最高的目标是什么，他答：创作状态升华到逍遥游的境界。我追问。他又讲了庄子梦蝶的典故。我揣度：他作画，一定常常会有物我两忘的感受，分不清我是荷，还是荷是我了。由此我又想到他的《枇杷》《秋色赋》《酣》以及“荷系列”等作品，他追求的不仅仅是一种境界，还是万物的精神以及此中的丰富与本色、共存与和洽。“笔墨间没有尘世间的浮躁和名利场上的世俗。”朋友们如此评论龙海笔下之荷，这也正是龙海为人处世的写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