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煜
读了夜光杯6月30日《远去的绰号》一文,颇有些想法,也想说几句。
取绰号,并非罕事。学生时代,尤其不稀奇。给人取,被人取,常有,有时候也并非坏事。如果说它不好,余乃能“化腐朽为神奇”,让绰号为我所用。当年,我给学生上课时,就巧妙地以绰号解释修辞手法,效果颇佳,一堂课生动活泼。
常用的修辞手法中,比喻、借代、比拟三者常易混淆,学生也往往分辨不清。上课时先要讲清,接着就举例说明。按修辞教学书上所说,当然清楚,然而学生还无法马上明白,而枯燥讲课又无法吸引人。如何办?这时,我便问:“我们班上很多同学都有绰号吧?”我平时和学生关系尚融洽,学生与我较熟,所以台下马上哄起来说:“对对对!”还有调皮的当场叫起别人绰号。我摆摆手说:“还是举我自己的吧。我上小学时就有绰号,同学都叫我,小狗。”台下一阵哄笑,“大家想想,这个绰号,是什么修辞手法?”学生立刻热烈讨论起来,比喻、夸张、借代、比拟……各有各看法。这时,我开始有的放矢地讲三种修辞的区别:比喻有明喻、暗喻、借喻三种。借喻会和借代混淆。两者形式上相同,其实本质属性不同。借喻,是本体和喻体有相似相像之处,而借代的本体和借体有相关之处。“那么,我小时候长得像狗吗?没有啊!各位再想,狗的叫声是怎样的?”
“汪汪汪…”全班都明白了,“这是借代手法!”
“读大学时,”我又继续讲,“我那个班调干生不少,都长得高头大马的,我那时又矮又小,像个小孩子,同学们给我取绰号叫……”
“小囡,小孩!”大家叫起来,“比喻比喻。”
“对,现在大学同学会面,大家还叫我小孩。”我笑笑,“请问,现在你们在背后给我取什么绰号啊?”
“没有,没有,汪老师,我们没给你取绰号……”
“别赖!”我假装嗔怒,“叫我,老头。我听到的。”
“哈哈……”全班哄堂大笑,“这是借代手法,你在老师中年纪最大……”
“没关系。很多时候,取绰号并非恶意。就像我们的校友刘翔,来做了几次报告,你们称他什么?”
“飞人,飞人!”
“对,这是借代。但这个绰号又有夸张成分。有时,在文学作品中描写人飞起来了,如学过的贺敬之的《回延安》,‘身长翅膀吧脚生云’,这是比拟。”
“老师,我们取绰号有没有用比拟手法的?”
“比拟,拟作什么,即拟体不出现的,所以绰号本身无法用比拟,但是我们说话时会用,比如某人讲半天还呆头呆脑,有人就嘲笑,侬看伊木吧?木,用拟物手法。以后再叫他‘木头’是借喻了。”
接着,我叫大家分析班里同学绰号。那几位调皮的分析得最起劲。四眼,借代;猴子,比喻;叫“红头阿三”绰号的同学,只因为长得黑,大家觉得不好,当场讨论,改名“阳光男孩”。绰号有侮辱性的,必须剔除。也有的绰号富有亲昵成分,令人经久难忘。有位女生,平时衣服穿得漂亮,同学叫她“翡翠”。我校一位女教师说话轻柔,老师们叫她“嗲妹妹”。还有位团委书记,群众关系极好,肯帮大家出主意,于是叫她“司令”。
应该知道,同一个绰号,不同场合,褒贬也不同。“赤佬”,上海话骂人的。有人能说会道,逗人喜欢,就会叫他“侬只赤佬,再讲个笑话”。也有家伙凶狠异常,我们会愤怒地说,“迭只赤佬呒没好下场。”“杀坯”,骂人。对坏人,会愤怒地说,“迭只杀坯,吓不倒阿拉老百姓!”也有人敢于为大家出头,我们会亲昵地赞扬,“这杀坯倒肯替大家讲话!”久而久之,这称呼就成绰号矣!
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看问题,关键在角度。
本人并非替绰号正名。一个人从小以来,没有绰号,没给别人取过绰号的,大概不多。我初中同学姓翁,绰号“嗡鼻头”。很多年后,他名字已忘,大家见面会问“嗡鼻头”在啥地方啊?呜呼,绰号亦有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