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战火 扎波罗热核危机能避免吗？

张耀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上海俄罗斯中亚学会常务理事 张耀

近来，乌克兰扎波罗热核电站的安全问题牵动着国际社会的敏感神经。俄乌双方都指责对方试图破坏核电站，对核电站安全造成持续威胁，使得形势的发展扑朔迷离。

联合国安理会6日审议乌克兰核设施安全问题。中国常驻联合国副代表耿爽表示，国际社会应当加紧外交努力，推动当事方早日重启谈判，尽快实现停火止战，从根源上消除核安全风险。

扎波罗热核电站目前情况如何？核危机甚至核灾难真的会发生吗？我们请专家为您分析。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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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重演“切尔诺贝利灾难”

问：扎波罗热核电站的安全问题为何引起国际社会广泛关注？

答：近日占据各大媒体首要位置的扎波罗热核电站是指乌克兰南部位于扎波罗热州第聂伯河卡霍夫卡水库河畔的核电站。扎波罗热核电站是前苏联上世纪70年代建设的核电站，是欧洲第一、全球排行第三大的核电站。俄乌冲突前，扎波罗热核电站的发电量占乌克兰核电总量的50%，占乌克兰全部发电量的20%，是乌克兰的主要供电来源。

俄乌冲突爆发后，3月4日，扎波罗热核电站被俄军占领。之后核电站一直处于俄罗斯国民近卫军的控制之下，核电站工作正常，仍由原来核电站内的乌克兰工作人员维持运转。即便在俄乌冲突期间，该电站依然继续向乌克兰西部地区输送电力。

然而自8月以来，扎波罗热核电站多次遭到炮击，造成部分设备断电、多处设施损毁，8月25日，该电站与乌克兰电网相连的输电线被损毁，这也是该核电站历史上首次与乌克兰电网断开连接。8月底以来，核电站遭到炮击的次数日益增多，弹着点也越来越接近最为关键的核反应堆。一旦核反应堆遭到直接炮击而损毁，则有极大可能发生大规模核泄漏事件，从而引发人类历史上又一次核灾难。

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第四号核反应堆”堆芯发生起火爆炸，超8吨强辐射物质外泄，导致整个欧洲地区数百万人受到不同程度的核辐射伤害，周边超6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因为污染严重，几乎成了人类活动的禁区。曾有专家预测，可能至少需要800年，才能完全消除这场浩劫对自然环境的影响。

由于扎波罗热核电站规模远大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有专家估计，如果扎波罗热因炮火袭击发生核泄漏事故，危害可能是切尔诺贝利的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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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线正成为俄乌战事重心

问：扎波罗热核电站为何被拖进俄乌战事的第一线？

答：8月31日，十多名专家组成的工作组，由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格罗西亲自带队，冒着炮火抵达扎波罗热核电站。就在当天，一枚炮弹落在了扎波罗热核电站处理固态核废料的设施内。9月1日，格罗西总干事表示，遭到频繁炮击后，扎波罗热核电站的“物理完整性”被破坏。9月3日，扎波罗热核电站最后一条与外部电网连接的线路因遭受破坏无法继续工作，但不久后，核电站继续通过备用线路向电网供电。9月5日，核电站再次遭到炮击，三枚炮弹在燃料储存设施、固体放射性废物储存设施和一台发电机组附近落下。

此次扎波罗热核电站危机发生的背景是俄乌战事烽火再起。7月初顿涅茨克战事结束后，由于俄乌双方前期消耗较大，双方均无力继续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俄乌战线出现了将近2个月的沉寂态势，双方只是动用炮兵和小股部队不断进行试探性接触战。从8月29日开始，乌克兰重新在南部赫尔松地区对俄军阵地发起进攻，但并不是之前一直宣传的大反攻，而是双方数万人参与的集团军级规模的战役。

据乌方报道，最初数日，乌军在多处突破俄军防线，占领了数个居民点。随后据俄方报道，俄军在多处挫败了乌军进攻，逐渐收复了先前乌军占领的地区并大量杀伤乌军，恢复了之前的战线状态。目前各方媒体又有消息称，俄乌双方都在调集支援部队投入南部战线，尤其是俄军新组建的、全部由合同兵组成的第三军正通过克里米亚大桥开往赫尔松前线。

目前，俄乌在赫尔松战线投入重兵，展开较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双方在顿巴斯地区经过长期交战，俄军虽然占领了卢甘斯克全州和顿涅茨克大部分地区，但面临乌军在过去8年时间里修建的坚固防线，也很难继续轻松突破。赫尔松是乌克兰南部重镇，也是乌克兰赫尔松州首府，还扼守着克里米亚的水源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乌军若能夺回赫尔松，就能直接威胁克里米亚。尤其是目前赫尔松州正准备组织加入俄罗斯联邦的“全民公投”，这也是乌克兰难以接受的，因此双方的战事重心自然转移到了南部战线。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扎波罗热核电站被拖进了战局。

目前俄乌互相指责对方是炮击核电站的责任方。俄罗斯认为乌克兰担心气候转冷后，西方阵营因为能源问题可能将逐渐减少对乌克兰的支持，因此需要制造新的危机，推动西方继续全力支持乌克兰，同时利用核电站危机绑架国际舆论，迫使俄罗斯接受核电站地区“非军事化”。乌克兰则指责俄罗斯在核电站区域部署军事力量，并且准备将核电站的电力窃为己有。

双方各执一词，从而使得围绕扎波罗热核电站产生的危机又一次成为此次俄乌冲突中的“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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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边”施压会否“擦枪走火”？

问：扎波罗热会发生严重的核灾难吗？

答：9月6日，国际原子能机构向联合国递交了有关扎波罗热核电站考察工作的报告。报告强调，应停止炮击核电站及其周边地区，呼吁在核电站区域设立“核安全保护区”。报告并没有指出谁应该为之前一系列炮击核电站行动负责，认为这超出了自己的使命和能力。

现在，俄乌双方似乎都没有在南部战线罢手的意愿，尤其是在秋冬之交，双方很可能爆发更激烈的军事行动，扎波罗热核电站则可能再次面临危机。

之前，俄罗斯出于各种原因没有切断扎波罗热核电站对乌克兰西部地区的供电。如果接下来爆发激烈战事，俄罗斯很可能切断电力供应，以削弱乌克兰的战争资源潜力。俄罗斯也不可能接受对核电站所处地区“非军事化”的要求，因为这意味着俄罗斯沿第聂伯河南岸的战线会出现一个没有俄军防守的“缺口”，俄罗斯担心乌克兰会利用这个“缺口”发起进攻。

俄罗斯驻联合国代表涅边贾表示，俄军控制扎波罗热核电站是为了保护核电站的安全，如果无法保障核电站安全，俄罗斯不会从该区域内撤军。对于乌克兰而言，出于各种考虑，可能继续在南部战线发动各种军事行动，可能对扎波罗热核电站带来各种无法预测的影响。

虽然现在冲突双方都有利用扎波罗热核电站危机使局势有利于自己的动机，但总体而言，鉴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灾难对于欧洲人的恐怖记忆，国际社会尤其是欧洲各国将对双方施加巨大的舆论压力。欧美各国虽然在俄乌冲突中一边倒地支持乌克兰，但在这次核电站危机中出言较之前更为谨慎，并没有大规模制造偏袒一方的舆论。

考虑到俄乌双方都把扎波罗热核电站所在地区看做是“自己的地方”，因此在军事行动中会采取比较谨慎的做法，可能会采取一些“擦边”行动进行“极限施压”，现代军事技术应该使双方能够控制军事打击的力度和精度。尤其是乌克兰，由于其武器装备和战场信息态势获知主要依赖北约提供，因此北约在很大程度上能影响和控制乌克兰的战场打击能力。所以目前发生类似切尔诺贝利灾难的可能性不大，但各方围绕扎波罗热核电站危机的政治外交舆论斗争仍将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