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燕在为求美者激光祛斑 左妍 摄
国庆前,赵倩(化名)到当地一家医美机构注射隆鼻,第二天开始就鼻子肿痛,皮肤发炎、慢慢溃烂。机构为她取出了填充物,伤口结痂,却阻止不了痂皮发黑,皮肤坏死。节后她匆忙赶到上海就诊,坐在同济大学附属同济医院整形美容外科主任崔海燕的诊室里,赵倩才敢正视镜子中这张“毁掉”的脸。
“这是填充后导致的并发症,还好,还有救。”崔海燕坦言,现在做的近一半手术,都是为医美整形失败的患者进行修复。
“烂脸”修复难度大
40多岁的赵倩仅仅是注射了某种材料,皮肤坏死后,该医美机构人员却告诉她,“只要吃好睡好,皮肤一定会长好的,不用担心。”自己的脸,怎能不担心?飞来上海后面诊,她被告知:往好的方面看,伤口还比较局部,把发黑的痂皮刮掉后,寄希望于周边正常的皮肤爬行修复;但坏的方面是,依然会留下痕迹,不可能完全回到原先的皮肤状态了。至于修复的难度,可能是当初整形的十多倍。
相对于割双眼皮等传统整形项目,近几年发展较快的是包括注射在内的非传统整形项目,比如水光针、玻尿酸、胶原蛋白等注射都属于这一类。此外,还有声、光、电类项目,比如热玛吉、光子嫩肤等。这些项目属于微创甚至无创操作,所以给大家造成了一种“不会有风险”的错觉。
采访当天并非崔海燕的门诊,但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数都是来修复的。31岁的杨蓓(化名),曾在脸颊打了“童颜针”,开始好好的,但三个月前一次扁桃体发炎后,她的脸开始肿胀疼痛。被当作腮腺炎治疗了一段时间,吃了很多药都没有效果。医生解释,出现并发症的原因有很多,跟材料、技术、个体差异都有关系。有的人打了好好的,有的人打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好的,突然有一阵子抵抗力下降了,身体里残留的物质就开始作祟……
“这些都不算最严重的。”崔海燕说,此前遇到一位在鼻根部位填充玻尿酸而几乎失明的患者。这是由于操作者技术原因,导致填充物进入了眼动脉。诊断明确后,DSA介入在血管阻塞部位精准送入溶解酶,即刻就缓解了症状,保住了患者的视力。
2021年5月,杭州一名女子因做吸脂填充手术而离世。崔海燕也遇到过一名类似的女患者,因抽脂减肥操作不当发生细菌混合感染,造成坏死性筋膜炎,其胸部乳房、手臂多处皮肤及筋膜坏死,来就诊的时候已惨不忍睹。后经高通量测序,还发现了一种罕见的细菌感染(克里夫兰劳瑟菌),由于及时使用抗菌药物控制了感染,使皮肤创面愈合,患者的皮肤逐渐重生。
35岁的王琳琳(化名)花了6万多元注射了生长因子,一年后却发现脸部开始变形、增生,从原先的瓜子脸,变成了长方形脸。她后来才知道,生长因子是一种可以让细胞增殖、分化的活跃的细胞因子,一旦注射到人体后,其所发挥的促生长作用是不可控的,会导致面部畸形生长甚至毁容。目前我国没有批准任何生长因子类填充药物,含生长因子的药物均禁止用于组织填充。
熟人介绍不要光听好的一面
修复患者中,有很多是因为熟人介绍而去做医美整形最后变成“毁容”的。“根本不知道注射了什么,很多人觉得打针和去饭店吃顿饭一样轻松。”崔海燕说。
为什么愿意相信熟人介绍?自己查资料选机构比较麻烦,如果有熟人介绍,再加上机构看起来让人心动的宣传,很多人就经不住诱惑了。“熟人也有自己的认知盲区,不能光听好的一面,还要了解可能会发生的并发症及不好的一面,多了解,多咨询。”崔海燕说。
当然,也不用因为这些“失败”的案例而“劝退”。在正规医疗机构,尤其是公立医院,出现这种情况是非常少的。崔海燕说,随着颜值消费持续升温,就诊人群也从以前的青年人为主到现在扩大到各个年龄段,包括老年群体。比如,从瑞典回来探亲的刘琴(化名),回去之前来做个激光祛斑。“这种光电类的项目相对安全,价格也比较透明。”刘琴说。此外,求美者中约80%都是女性,男性客户也有明显的上升趋势。
对于整形美容医生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平衡患者想要的效果与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效果。崔海燕说,一名女孩想做隆鼻,面诊后发现她的长相具有东方的柔美,欧美高鼻梁并不适合,其实只需要把鼻翼微调就能变美,女孩欣然接受了崔海燕的建议。
区分医疗美容和生活美容
“西方传来的技术、西方的审美和西方的解决方案,并不能完全适合东方人,要根据东方人解剖特点建立东方人的审美设计方案。”在崔海燕看来,做好医美不仅要有专业、过硬的技术,还要引导求美者有正确的审美观。
国庆长假,有不少求美者走进上海市同济医院整形美容科,这个科室正是由崔海燕教授团队在2019年底创立的。除去疫情影响,仍可以明显感觉到皮肤美容、注射美容等医美的需求持续上升。
医美整形本质上是一种医疗行为,它不同于在美容院就可以做的生活美容。崔海燕建议,要去正规的医院或者机构,找有相关资质的医生,选用设备和产品前要仔细看国家批文。此外,求美者也需要认真做功课,同时要对审美有一定了解,不能仅凭一些宣传广告就做出选择,也不要冒险选择国家没有批准的产品和项目,这样才可尽量避免“踩坑”。
本报记者 左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