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里的小水坑

简平

这些天，我读了一部绘本，书名和故事本身一样平实——《大城市里的小水坑》。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虽然平凡而朴实，却让我怦然心动。

一位居住在华东大城市里的女孩，在五月多雨的一天，走过一片小树林，发现蓄积起来的雨水形成了一个小水坑。小水坑的周围长着灌木，上方是棵高大的女贞。她看到有一只鸟飞了过来，在小水坑边喝水、觅食。女孩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小动物也跟着到来呢？于是，她在小水坑旁安装了一台红外相机。让她无比惊讶的是，在之后整整一年中，红外相机居然拍到了三十四种鸟类和三种哺乳动物，还有别的一些两栖动物和昆虫，它们共享着小水坑这方小小的天地。这真是出乎意料，原来，在我们生活的大城市里，尽管到处都是水泥森林，尽管人群稠密而嘈杂，但还是有那么多的飞禽走兽愿意和我们伴生共存，在雨水积成的小水坑边悄悄地给我们带来和谐、欢喜和奇迹。

我在女孩捕捉到的镜头里，看到随着四季的变化，来小水坑的鸟儿也不相同。初夏的时候，喜欢群居的丝光椋鸟会来小水坑觅食，它们喜欢吃植物的果实、种子，也爱吃昆虫。丝光椋鸟可是中国特有的鸟类，白头红嘴，羽色蓝灰，低头踱步时像是一位穿着蓝大褂的白头发老爷爷。到了十一月，秋风萧萧，这时的小水坑会迎来一大群圆头圆脑的小家伙，它们是棕头鸦雀。棕头鸦雀身材娇小，只有小婴儿的拳头那么大，一身橄榄棕色的羽毛，只有头顶和翅膀是棕红色的。它们性格活泼大胆，在灌木丛中翻滚嬉戏，来去如风。有一只少见的鸟也来这里找水喝了，它是斑头鸺鹠，是体型较小的一种猫头鹰，因为羽毛上有许多条纹，所以又叫横纹鸺鹠。这种猛禽目前数量稀少，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它不但能在夜晚活动，而且在白天强烈的阳光下也能自由地飞翔。斑头鸺鹠一般生活在远离居民区的郊野，万万没想到，大城市里的小水坑还有机会招待它呢。

除了野猫野狗，我还没在自己居住的地方见过别的野生小动物，但在女孩的镜头里，却出现了黄鼬，也就是黄鼠狼，五月里才拍到一只，可到了秋天，已拍到四只，而且它们在一起行动，显然是一个家族的，看来，它们就在小水坑的不远处栖居。被拍到的还有一只东北刺猬，它是晚上出现在镜头里的，体形圆润，黑溜溜的小眼睛，宽头尖吻，一身密布的棘刺。它摇着短小的尾巴，行动敏捷。虽说名字里有“东北”二字，但这种动物广泛地分布在珠江以北的中国东部地区，几乎遍及所有城市，只是我们平时不注意罢了。不过，这只在深秋里出现的东北刺猬只亮相过一次，应该是找了堆落叶冬眠去了。

现在我才知道，在大城市里，哪怕只有一个小水坑，还是会让那么多的小动物欢欣雀跃的。这些小动物我要么没见过，要么连名字都闻所未闻，比如怀氏虎鸫、黑领椋鸟、山斑鸠，比如灰胸竹鸡、环颈雉、华南兔。由此我想到，其实，我们与它们是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只是我们总不把它们当回事，用噪音惊吓它们，用刺眼的光威胁它们，尤其是不断地挤压它们的生存空间，导致它们再三退避，能够行走或飞翔的天地日益逼仄。事实上，大城市也是可以承载野生动物在这里栖息的，我们人类和它们和平相处才是最好的选择、最美的图景。是的，它们没有彻底地离去，这是我们的荣幸。在知道还有许多野生小动物就在我们周围时，我们应该更多地去了解、关心、帮助它们，真心实意地与它们一起共享这片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