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晔
晨曦跳上窗户,人偶踩着窗台,窗台看着小路,小路不见行人。
这年轻的木雕女子穿一件紫外套,敞开着,露出粉色缀满黑圆点的内衣,刀切的齐耳短发上有一顶淡玫瑰红色绒圆帽。一副鹅黄镜框围住她黑色的眼眸。鲜红的薄唇。眼和唇含蓄却充足地透出快活的笑意。
昂首挺胸,手抄在外套口袋里,侧着脸,目光有些低垂,她站在那里看着什么,那条不见行人的路上走着她收藏的、不同日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影。她那落地长裙的木纹和本色,透出和昏暗的陈列柜里另一只陶俑的亲戚关系。
年轻女子的胸前有根别针,因为她小号的个头,胸针显得比一般的更大。那硕大的胸针长着一副铁锈红底色上闪着圆眼睛的孔雀蛱蝶模样。
教堂敲起报时钟,八点,钟声在寂静的石子小路震荡。别在胸前的那枚蝴蝶突然动了,和着钟声的节奏扇起薄翼。在钟声和蝴蝶的抖动里,她的身体和表情生出就要行走的姿态:终于,就要穿过窗玻璃,走到她凝视了不知多久的、不知什么地方。
这当口,蝴蝶飞开去了,又歇回她胸前,如此反复三次,停歇处和起初不同,又总是相差无几。
石子路尽头,沉睡了一夜的一辆红色老沃尔沃醒了,引擎爆出嘎嘎的一串“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