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芳
儿时的每一个清晨都在鸟鸣声中醒来,屋后竹林里的麻雀叽叽喳喳,“蓬蓬”飞出一簇枝叶,飞入另一簇竹枝,然后又“蓬蓬”飞出,给寂静的竹林带来一种喧闹。
门前的杉树直插蓝天,喜鹊站在树梢上喳喳叫。鹧鸪在远处叫。晨曦下,鸟鸣声不绝,听得我心里一片明亮。
我喜欢鸟儿,梦想能像鸟儿一样飞起来,现在想来很愚蠢,但儿时很执着地想实现这个梦想,不分春夏秋冬,只要有空闲,就撑开双臂在空旷的田野间跑,风吹起我黑漆漆的头发,吹飘我的花衣裳,我坚信就这么跑,风终有一天会把我吹得飞起来。
我跑了一天又一天,一双脚还是踩在地上。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没有翅膀,便拿了一条红丝巾披在肩头,我拎着丝巾的角,在麦浪滚滚的田埂上跑,丝巾在空中轻盈地飞舞,而我的身子却飘不起来。
尽管没有飞起来,但我非常迷恋在空旷的田野上奔跑的感觉,聆听着纺织娘、野鸭、鹌鹑、青蛙、水牛的叫声,满眼都是大自然的景色,河流、木桥、船、芦苇、石榴树、夕阳、炊烟……真是自由自在。
秋日的一个黄昏,我披着红丝巾顺着田野间的小河跑。
河边有一棵树,横卧河面,一只白鸟站在树枝上,很安静。我看到鸟儿,脚步就挪不动了,盯着鸟儿看,要看鸟儿振翅飞走,直到消失在天边。可树枝上的白鸟纹丝不动,我怀疑这鸟是活的吗?轻轻走到大树下凑近看,是一只活生生的鸟。
白鸟看着天空的云朵,偶尔低头看河水里的倒影。
我朝白鸟“嘘——”,白鸟朝我看了一眼,依旧没有飞走,它好似在等待什么,我守在河边,一直盯住落在树枝上的白鸟。
小河边,我等待着白鸟飞起来,白鸟在等待什么呢?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天黑了,白鸟没有飞走,可我害怕黑,离开河边,回头看,站立在树枝上的白鸟被黑夜染黑了,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第二天黄昏,白鸟穿过夕阳又飞来,落在树枝上。
我和白鸟好似有了约定,每到黄昏,我就到小河边,看站在河边树枝上的白鸟。
茫茫田野上,一条小河,一个披着红丝巾的女孩,一只白鸟,从秋天到冬天。
冬天的第一场雪,树枝挂着雪,晶莹剔透。到了黄昏,我扎着红头巾,踩着白雪来到河边,身后留下一行脚印。树枝上没有白鸟的身影,是天气太冷,白鸟躲藏到窝里不出来了,还是到南方过冬了?我心里装满了担忧。
冬去春来,可白鸟没有回到树枝上,我怅然若失地站在河边。
忽而,头顶上飞过了一群鸟,我仰望天空,数点它们,鸟儿划过天空,刚消失在远处的林子里,又看到大雁振翅飞在头顶,一字排开,犹如一根波浪线,震颤在天空里,渐飞渐远。
我生命中的每一个日子依旧在鸟鸣中醒来,一天天长大,离开了这片田野,来到城里读书。毕业后,留在城里做了老师,同时开始写作,只要提起笔,耳边就响着鸟鸣声,眼前出现门前田野上的风景,小河、树、白鸟,一个小女孩,心瞬间敞亮了,思绪飞了起来,这时,我才渐渐明白,原来我在门前的田野上疯跑时,大自然的声音和色彩默默滋养了我,让我感知美、意境、宁静、孤独……
不管我长多大,走多远,家门前的这片田野在我心中永远流淌着。
QQ是一只英国短毛猫和加菲猫的混血,我称它为我家老三,老大老二是我的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