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运动员的眼泪

◆柳海光

世界杯，肯定是要看的。不仅要看，还要“专业”地看。

从第一场比赛开始，我们上海市足球协会作为主办方之一，就组织了官方看球活动，面向足协的会员单位。在宝山白沙公园的室内篮球馆里，大家围着大屏幕看球，特别热闹。开幕式那天，刘军、胡云峰都到现场和大家互动。接下来的淘汰赛越来越激烈了，“球”不能停。

我不太在家里看球，而喜欢和朋友在外头一起看，评头论足，或激动或遗憾。这些朋友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足球界的朋友。

在大多数人看来，足球，大概是我生命中最浓重的痕迹了。前几天，还有人给我发了一个网络上的统计表格。在A级比赛，也就是我们说的奥运会、世预赛等比赛中，我至今保持着中国队的进球纪录，31个进球，比排名第2的马林多两个。足球，算是我的整个青春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世界杯是1974年，那时我只有11岁，是闸北少体校的学生球员。1974年的世界杯没有转播，我们就到上海体育科研所去看比赛录像。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镜头里的那片球场，绿草茵茵，蓝天朗朗，我当时就觉得世界杯的赛场怎么能如此美好。那个时候踢世界杯的梦想就植入了我的心中。20世纪70年代还有一件叫人印象深刻的事，那时候足坛两大巨星贝利和贝肯鲍尔作为美国宇宙队的一员和中国国家队在上海打了一场比赛，我们去现场观摩学习。中国队输了3个球。

踢世界杯的梦想一直没实现，对于球员时代的我，的确是非常遗憾的。说起来，我是两次“黑色三分钟”的亲历者。1989年参加意大利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当时第二场是国足对阿联酋，我打进一球，眼看胜利即将到手，但最后3分钟被阿联酋连续抢断得手反超比分，最后1比2告负，断送了小组积分榜上的领先地位。在最后一场对阵卡塔尔的比赛中，我们又是1比0领先，只要将结果保持到最后就能胜利出线。但又是3分钟的噩梦，被对手连进两球。想想，这真的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大家都非常懊丧。对球员来说，这是很残酷的。这个四年没把握住，下个四年可能你已经无法在场。我这个人，一直很硬。球场上任凭如何伤心，我也不会落泪。男人么，对着镜头，再难过，眼泪要往肚子里咽。不仅不能哭，我还要做“大哥”。与阿联酋的比赛，被换上场的后卫董礼强因过于兴奋连续两次带球失误导致失球，当时他特别自责。终场后我特地去安慰他，我跟他说：“你别难过，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其实也怪我。你想想，我只进了一个球，要是我进了两个，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场上要像个男人，但我们到了场下，和队友或朋友聊起来，还是会动情。当然，每个球员的性格不同，面对不同的情绪，也会有不同的表达。这次乌拉圭的苏亚雷斯在球队淘汰之后，就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我特别能理解他。

足球，是人与人真正的竞争。面对获得胜利的人，我们大大方方祝福。遭遇失败，也不用气馁，自省自强。豁达地、敞亮地、努力地做人、追梦，任何时候，任何领域，都不会错。（作者系中国足球名宿，上海市足协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