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仪式

秦建鸿

岁末收到银子姑娘发来信息，说不回老家过年了。一个女孩独自在上海打拼不容易，于是约她聚聚。

见面就问，不回去见爸妈？视频聊天常见面好方便。女孩笑着说，老师最近写《红楼梦》中过年三层美感很有趣：过年，链接过去一种仪式过程美；链接当下走亲访友暖暖人情美；链接自我放松心情愉悦美。她接着说，要感受过年的自我链接，治愈心情，趁假期观赏1987年版的电视剧《红楼梦》，那时她还没来到世上呢，现在过把瘾，静心享受属于自己的好时光。追完剧再读原著噢，我补充说，感悟文字与视觉不一样的美感。

看戏的确是精神生活的一部分，想起鲁迅先生的《社戏》，划船看戏，江南水乡的戏台竖立在纵横交错的河网间，充满趣味，难怪鲁迅记忆深处再也没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看戏更是过年的重头戏，《红楼梦》里，贾母请个戏班在大观园戏台上唱戏，府内老老少少上上下下，满堂喝彩一派祥和。往年上海各大舞台影剧院过年档期排得满满的，这两年的疫情，让大家转而在家里刷手机追剧，好在还有互动平台，刷刷弹幕一来二往同样热闹。或许将来进入元宇宙的空间，既是观众又当演员，转换角色成为又一种时尚。

年前阴雨，线上采购年货亲朋好友互送礼品，忙坏了快递小哥。速递寄送同一人，几次来回认识了快递小伙。那天听到他青春的脚步声，开门等候，小伙浑身湿漉漉却一脸春风。

阿姨，今天我要忙到很晚。小伙语气中尽透喜悦，显然是因着报酬而快乐。快过年了，不回家？不回啦。不去看看爹妈？看，视频上见！小伙笑了，趁着年轻多干活。

又一个视频聊天，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常回家看看》，想来可以改为“常视频看看”：爹妈牵挂就视频，想爹想妈聊聊天，美图秀秀好靓丽，家务活儿以后补。

小伙子哈哈大笑，手脚麻利转身只听见一阵“嗒嗒嗒”已下楼，冬雨化成青春脚步的背景音响。灵动的脚步，穿梭于无声的楼群，恰似音符奏出质感的弦乐，诗意流淌日常生活间。年年岁岁，归去来兮。

记得去年除夕傍晚赴家庭年夜饭，乘坐出租车。问司机大哥，今晚年夜饭不吃了？崇明大哥笑答，年夜饭哪天不能吃，今天晚上就是赚钱。司机大哥好开心，春节公司给驾驶员有一点补贴。我连声祝福恭喜发财！人心所向，美好生活的冀盼。

不过年夜饭也算吃到了，司机大哥又补充说，他带了一个保暖桶，装了满满的三鲜汤，这是老婆特意为他熬制的。暖情悄然渗透方向盘，溢满过年的韵味。司机大哥继续侃侃而说，昨天小年夜也算过年了，在老妈家里祭拜祖宗。你们家还有这传统？是呀年年要做。

祭祀是中国文化的一个源点，也是过年的隆重仪式。《诗经·七月》描写“二月开始祭祖先，献出韭菜和羔羊。登上主人的庙堂，举杯共同敬主人，齐声高呼寿万疆！”二月祭祖，无不透出农耕社会人们寄盼风调雨顺的普遍心愿——在祭祀中，消除岁月的磨难，寄托希望。通过祭祀，平平淡淡的生活，融入情感，凝练纯粹的审美意识。从远古开启的二月祭祖风俗，逐渐演化为春节盛大的祭奠。过年的祭奠，一种归属感，建立与先祖的链接，点燃一炷香，呼吸祖灵的气息，预示更广阔的可能性。

现代人更注重随遇而安独立的存在感，传统的仪式潜于心底，唤醒一份康宁祥和美，平凡生活喜乐心。

和妻子结婚33周年纪念日，我精心给她准备了一个特别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