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治理成果“小而美”

G20峰会在印尼巴厘岛召开

朱杰进 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

2022年地缘政治对全球治理的干扰已经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在俄乌冲突和大国战略竞争的阴影下，整个世界呈现动荡和变革加速演进的趋势，全球治理的有效性已经大大下降。但全球治理仍然表现出了韧性，并取得了一些“小而美”的成果，可以说是处于“小步走不停步”的状态。

需要强调的是，这些“小而美”的成果非常重要，有助于汇聚全球治理的最大公约数，避免人类重回集团政治和阵营对抗的“新冷战”状态。

巴厘岛峰会挽救G20机制

2022年11月15日至16日，印尼主持的G20巴厘岛峰会上，地缘政治冲突、大国竞争与全球治理之间的较量达到了高潮。峰会召开之前，围绕俄乌冲突的争论日趋白热化，谁出席峰会、谁不出席峰会引起大家担忧。结果是除了俄罗斯总统普京委派外长拉夫罗夫出席外，其他国家领导人都线下出席峰会，形成了2020年疫情暴发以来的G20最豪华阵容，即当今世界最强大国家的最强大领导人共商全球治理，其中中美领导人还线下实现了双边会晤。尽管在巴厘岛没有拍G20领导人的全家福，但巴厘岛宣言最终还是发布了，这实际上在危机时刻挽救了G20机制。

G20巴厘岛宣言巧妙避开了俄乌冲突的负面影响，宣言措辞没有正面触及G20领导人关于俄乌冲突的立场，而是重申了联合国大会在2022年3月2日关于俄乌冲突的ES-11/1号决议。一方面，巴厘岛宣言强调，“当今的时代不是一个战争的时代”，和平解决国际冲突对于维护全球经济稳定至关重要；另一方面，巴厘岛宣言也强调，G20不是解决全球安全问题的论坛，而是全球经济合作的主要论坛，各国重申就再次应对全球经济挑战开展合作的承诺。

在债务处理问题上，G20巴厘岛宣言第一次采用了脚注的方式来化解主要大国之间的分歧。针对一些中低收入发展中国家面临的严重债务危机，G20大力推进“缓债倡议”和“缓债倡议后续的债务处理共同框架”。中国全面落实G20缓债倡议，缓债总额在G20共同框架中贡献最大，并提出发达国家主导的多边开发银行也必须参与缓债和减债行动。但一些发达国家认为，多边开发银行一旦参与缓债和减债，将导致其市场信用评级下降，因此难以参与对发展中国家的减债行动。最终达成的妥协方案，是G20历史上第一次采用脚注的方式来表明各方观点。

在公共卫生问题上，G20建立了全球大流行防范、准备和应对基金（PPR基金），旨在资助发展中国家改善对疫情监测、研究与获取疫苗等方面的工作。这是新冠疫情暴发以来，世界大国之间最具有实质性的一项全球治理合作成果。G20各国共向PPR基金捐资14亿美元，其中，中国捐资5000万美元。

联合国框架下两大会议

在联合国框架下，2022年两次大的国际会议是在埃及沙姆沙伊赫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7）以及在加拿大蒙特利尔举行的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大会（COP15），主要讨论气候变化和生物多样性两大议题。

11月6日至18日，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7）建立了“气候变化损失和损害基金”，以补偿那些最容易受到气候灾害影响、但对造成气候变化问题责任最小的国家。虽然建立损失和损害基金对弱势群体来说是一项突破，但在与全球变暖原因有关的其他关键问题上，特别是在逐步淘汰化石燃料方面，以及在需要将全球变暖限制在1.5℃的措辞上，COP27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在逐步淘汰化石燃料方面，沙姆沙伊赫协议没有提“切实执行分阶段减少用煤”，但包含了“低排放和可再生能源”，这被认为可能给天然气资源留出更多发展空间，因为天然气的碳排放比煤低。对于1.5℃的上限目标，虽然协议中仍然提到，但措辞已经严重弱化。

12月7日至19日，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COP15）第二阶段会议在加拿大蒙特利尔举行，达成了历史性的“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框架规定到2030年前将地球上至少30%的陆地和海洋设立为自然保护区（“3030目标”），而目前全球得到保护的陆地和海洋面积仅为17%和8%；同意2023年设立生物多样性框架基金以支持框架执行，确定了每年2000亿美元的资源动员力度，并确保其中300亿美元用于发展中国家；在保护区扩大过程中充分尊重原住民与地方社区的事先知情同意以及传统方式利用资源的权利，加大遗传资源惠益共享的力度与公平性；以非法律化的方式对框架执行进行审查。但针对“非法律化”的执行方式，一些国家担心框架可能会重蹈之前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爱知目标”由于缺乏法律约束力导致执行不力的覆辙。

展望2023年，G20将在印度举行峰会，主题为“同一个地球、同一个家庭、同一个未来”。印度提出，将号召G20各国用团结合作的方式来解决人类所面临的重大挑战：气候变化、恐怖主义、新冠疫情、数字经济等。

联合国第28届气候变化大会（COP28）将在阿联酋举行，届时将对世界各国在实现《巴黎协定》目标方面取得的进展进行首次全球盘点。联合国第16届生物多样性大会（COP16）将在土耳其举行，届时将制订方案推进“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的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