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珊
第一次听到“李文俊”是2018年我在翻译《伤心咖啡馆之歌》的时候,据说这本书李先生的译本翻得最好。那时还以为是青年才俊,直到前些天看到他去世的消息,才知道是位长寿老先生。也是第一次看到其照片,文质彬彬,不知为何,想到金庸,也想到钱锺书,或许他们都有着那种读书人的气韵和沉静——老知识分子的神情。钱李两人生日同一天,只是相隔20年。想象一下30岁的小李见50岁的老钱也挺有意思。图书馆里老钱借过的书,小李会特别留意。《伤心咖啡馆之歌》就是这样跟进的。老钱认为麦科勒斯不错,《伤心咖啡馆之歌》很好,但是对福克纳好像倒没有那么上心。
福克纳比较难读,除了文化,还有意识流,不愧是乔伊斯的同好。李文俊先生在遥远的东方国度解读那么纠结的美国南方文学,真是厉害。理解福克纳的精髓是颇需要花费力气的。不过在安于写作不喜欢抛头露面这一点上,他跟福克纳倒是很有共通之处。福克纳也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后,回到老家,就写方圆百里周围这些故事,结果写出了乾坤。国人对福克纳的阅读了解要感谢李先生这座桥梁。
对于权威一说,他并不很在意,认为写作的人像演员,角色多变才是能力的表现,像莫里哀似的既能编且能演才是全方位偶像。因而李先生翻译晦涩的文学作品,也翻译轻松的儿童文学,翻译《小熊维尼阿噗》《小公主》《小爵爷》,这样的作品是适宜其休养身心的《秘密花园》,无怪翻译家们都有长寿的趋势。他们通过作品领悟人类真谛,所谓身不在庐山,因而知真貌。或者如歌德所说翻译家算得上半个先知。
我们乐见先知者婚姻美好和谐。你看,李先生和夫人张佩芬,最近去世、翻译《呼啸山庄》的杨苡先生,杨苡的哥哥杨宪益都是长寿且各自与“另一半”琴瑟和鸣,他们也都是夫妻双双搞创作的翻译家。
听闻李先生这样的大家翻译费也不算高。这可否说明他恬然淡定之挚真境界?君可见哪个天山不老童或者吉尼斯老寿星执着于腰缠万贯富甲一方?倒是那恬淡的情怀与平和心态,正应了乐天长寿的真理。译文天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乃文学不老之璀璨星辰。译著等身,光华千秋。